于烈,善射,少言,有不可犯之色。少拜羽林中郎,累迁侍中、殿中尚书。于时孝文幼冲,文明太后称制,烈与元丕、陆睿、李冲等各赐金策,许以有罪不死。及迁洛阳,人情恋本,多有异议。帝问烈曰:“卿意云何?”烈曰:“陛下圣略深远,非愚管所测。若隐心而言,乐迁之与恋旧,唯中半耳。”帝曰:“卿既不唱异,即是同,深感不言之益。宜且还旧都,以镇代邑。”敕镇代,留台庶政,一相参委。十九年,大选百僚,烈子登引例求进。烈表引已素无教训,请乞黜落。帝曰:“此乃有识之言,不谓烈能辨此!”乃引见登诏曰朕今创礼新邑明扬天下卿父乃行谦让之表而有直士之风故进卿为太子翊军校尉又加烈散骑常侍,封聊城县子。宣武即位,宠任如前。成阳王禧为宰辅,权重当时。曾遣家僮传言于烈,求旧羽林武贲执仗出入。烈不许。禧复遣谓烈曰:“我是天子叔,元辅之命,与诏何异?”烈厉色答曰:“向亦不道王非天子叔。若是诏,应遣官人所由。若遣私奴索官家羽林,烈头可得,羽林不可得也!”禧恶烈刚直,出之为恒州刺史。烈不愿藩授,遂以疾辞。宣武以禧等专擅,潜谋废之。会二年正月初祭,三公并致裔于庙,帝夜召烈子忠谓曰:“卿父明可早入,当有处分。”及明,烈至。诏曰:“诸父慢怠,渐不可任,今欲使卿以兵召之,卿其行乎?”烈曰:“老臣历奉累朝,颇以干勇赐识。今日之事,所不敢辞。”乃将直阁以下六十余人,宣旨召成阳王禧、彭城王勰、北海王详,卫送至帝前。诸公各稽首归政。以烈为散骑常侍、车骑大将军,进爵为侯。自是长直禁中,机密大事,皆所参焉。成阳王禧之谋反,宣武从禽于野。左右分散,仓卒之际,莫知其计。乃敕烈子忠驰觇虚实。烈时留守,已处分有备。因忠奏曰:“臣虽朽迈,心力犹可。愿缓跸徐还,以安物望。”帝甚以为慰。车驾还宫,禧已逃,诏烈追执之。顺后既立,以世父之重,弥见优礼。及卒,宣武举哀于朝堂,给东园第一秘器,赠太尉,封钜鹿郡公。
(节选自《魏书于烈传》)
翻译:
于烈,擅长射箭,说话不多,有不可冒犯的神色。年轻时任羽林中郎,累次升迁担任侍中、殿中尚书。当时孝文帝年幼,由他的祖母冯太后代行皇帝的职权,于烈与元丕、陆睿、李冲等分别被赐予金策,准许有罪不被处死。等到迁都洛阳,人情依恋故土,多有不同的意见,北魏孝文帝拓跋宏(元宏)问于烈说:“你的意见是什么?”于烈说:“陛下深谋远虑,不是见识短浅的我所能推测的。如果就我的本心而言,乐迁与恋旧,各占一半。”孝文帝说:“你既然不提出相反的意见,就是赞同,我深感你不说话的好处。应当暂且返回旧都,以便镇守代邑。”敕令镇守代地,留守旧都的官署政事,一概相托付处理。十九年,大量选拔官员,于烈的儿子于登援引旧例谋求进身为官。于烈上表说自己对儿子平素没有教导训诫,恳求将他罢黜,使之落选。”孝文帝说:“这是有见识的言论,没有想到于烈能明察到这个地步。”于是接见于登,下诏说:“我现在在新都创立礼仪,选拔天下人才,你父亲却呈上谦让的表章,有正直士人的风范,所以进用你为太子翊军校尉。”又加授于烈为散骑常侍,封爵为聊城县子。宣武帝即位,宠爱重用如故。咸阳王元禧是辅政宰相,当时权势很大,曾差遣家奴传话给于烈要求羽林虎贲手持兵仗护送自己出入。于烈不答应。元禧又派人对于烈说:“我是天子的叔父,作为首席辅政大臣,我的命令与诏令有什么差别?”于烈神色严厉地回答说:“上次我也没有说大王不是天子的叔父。如果是诏令,应当派遣官吏传达,怎能差遣私家奴仆索要皇帝的羽林,于烈的头可以得到,羽林却不能得到!”元禧憎恨于烈刚强正直,于是想外遣他做恒州刺史。于烈不愿到地方上任职,于是借疾病坚决推辞。宣武帝因元禧等人擅权专断,暗中谋划罢免他们。适逢二年正月春祭宗庙,三公都在宗庙内行斋戒之礼,宣武帝夜间召见于烈的儿子于忠对他说:“你父亲明天可以早些入宫,将有吩咐。”等到天刚亮,于烈来到。宣武帝下诏说:“叔父们怠慢,逐渐不可信任,今天想派你带兵召唤他们,你愿意前去吗?”于烈回答说:“我连续侍奉几朝,颇以才干勇气受赏识。今天的事情,是不敢推辞的。”于是率领直阁以下兵将六十多人,宣读圣旨召唤咸阳王元禧、彭城王元勰、北海王元详,押送到皇帝前面。三人分别叩头交还政权。任命于烈为散骑常侍、车骑大将军,升爵位为侯。从此长期在宫中值班,机密大事,他都能参与。咸阳王元禧谋反时,宣武帝在郊外田猎。近臣分散,仓猝之际,没有人知道该怎么办。于是敕令于烈的儿子于忠驱马疾行去察看虚实。于烈当时留守,已经做好准备。通过王盅上奏说:“我虽然衰弱老迈,心力还可以。希望皇上缓驾慢回,来使民心安定。”宣武帝听到这番话,感到很宽慰。等到皇上回宫,元禧已经逃跑。诏令于烈追赶并擒获他。顺后确立以后,于烈以伯父之尊,更加受到优待。等到死了,宣武帝在朝堂上哀悼,赐给贵族享用的最好的棺材,追赠为太尉,追封为钜鹿郡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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