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谈《诗经国风》中的思妇形象
摘要:思妇诗虽然是《诗经》中一个很小的题材,然而却是一朵奇葩。它以洗尽铅华之美的神韵、朴质含蓄无华的真情感染着后世的读者,并给予后世文人的创作以灵感与营养。对于《国风》中的思妇形象的研究,文本阅读鉴赏和文史互证不失为一种有效的方法。
关键词:《诗经国风》;思妇;形象特点;影响
Abstract: Although the thinking woman poem "The Book of Songs" in a very small subject, but it is a wonderful work. Excessive Magnificence It washed away the beauty and spirit of the primitive to the truth subtle minimalist later infected with readers and writers for the creation of future generations to inspiration and nutrition. For the "National Style" in the image of women thought, appreciation and literary text to read each card is an effective way.
Key words: "The Book of Songs Nation"; think women; image features; impact
《诗经》的305首诗歌,如果按照主题内容进行分类,则可以分为农事诗、宗庙祭祀诗、战争徭役诗、田猎诗、婚恋诗这五大类别。检索《诗经》全部,我们可以发现婚恋题材的作品有八十余首,占据了整个《诗经》不小一部分。然而婚恋诗又可以分为不同的类别,其中思妇诗就是其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关于何为“思妇诗”我们需要对其界限进行界定。《诗经》的时代是一个战争频仍的时代,于是大量的男丁就会参军行役,这样就会造成女子承受着劳作和情感的双重痛苦,这些女子通过作品表达自己对重逢和以后美满家庭生活的渴望。在《国风》中,这一题材的诗歌主要有《周南卷耳》、《周南汝坟》、《召南草虫》、《召南殷其雷》、《邺风雄雉》、《卫风有狐》、《王风君子于役》、《秦风晨风》、《秦风小戎》和《郑风风雨》等等。
一、《国风》中思妇的形象特点
(一)《国风》中的思妇形象
可以说《国风》中所刻画的多为勤劳的劳动妇女的形象,例如在《王风君子于役》中,我们能够明显地感受到这是一个朴实的普通的劳动妇女,“君子于役,不日不月,曷其有佸?鸡栖于桀,日之夕矣,羊牛下括。君子于役,苟无饥渴!”面对着傍晚鸡归埘、牛羊回栏的情形,自然忆起归家无期、远方行役的丈夫,似乎只能面对着鸡笼牛栏而发呆,不免流露出悲伤与无奈的心绪,她所能够做的似乎只有希望自己的丈夫不要饥肠辘辘罢了。再如《周南卷耳》:“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寘彼周行。”这位思妇在才卷耳的劳动中自然生发出对自己丈夫的思念,人物形象真实可感。古语有言“女为悦己者容”,然而由于自己丈夫的不在身边,思妇自然会无心打扮,忧思的心情伴随着每一天,例如《卫风伯兮》:“自伯之东, 首如飞篷。岂无膏沐, 谁适为容? 其雨其雨,杲杲出日。愿言思伯,甘心首疾”。”这里的思妇可谓是了无心绪、首如飞蓬。我们似乎可以想见这些思妇的憔悴消瘦的面容、忧思惆怅的心绪,其头发像被风吹起的蓬草一样乱糟糟也无心整容,因为丈夫已经不在身边,自己又为谁梳洗打扮呢?面容的憔悴损如果说已经够让人怜悯的,然而肝肠寸断的相思更令人同情、感动,例如《召南殷其雷》中的思妇的疾首呼唤:“振振君子,归哉归哉”的声音。再如《邶风雄雉》:“雄雉于飞,下上其音。展矣君子,实劳我心。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远,曷云能来?”肝肠寸断的思念之情被展现的淋漓尽致。思妇的思念是无限期的,《秦风小戎》“方何为期,胡然我念之”,“言念君子,载寝载兴”,表达着一种温情脉脉的思念、婉约缠绵的忧情。
(二)《国风》中的思妇形象共同特点
《国风》中的思妇诗所表达的爱情都是在封建礼教的范围之内的,也可以说是封建礼教的产物。正如孔子所言:“一言以蔽之:‘诗无邪’”。这就注定了这些诗歌是“发乎情而止于礼”的,具有一定的政治色彩的。例如《秦风小戎》诗歌末章有宣扬礼义道德之辞。诗共三章,每章前六句皆极力描写行役军容盛况,“小戎侥收,五桨梁輈,游环胁驱,阴靷鋈续。文茵畅轂,驾我骐馵。”后四句则是抒写妻子缠绵的思念之情:“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而末章中的“言念君子,载寝载兴。厌厌良人,秩秩德音。”按《诗经注析》,其中,“厌厌”,是形容君子的文雅娴静,“良人”女子对丈夫的的称谓即前文所说的君子。“秩秩”有次序貌,指进退有礼节。 这种感情显然是温雅而含蓄,《周南汝坟》、《召南草虫》和《召南殷其雷》皆流露出这样的哀而不伤、温文尔雅的情感。这种感情的表现就是一种温情脉脉、平和的心绪,诸如《秦风小戎》、《周南卷耳》、《卫风伯兮》等等。
二、《国风》中的思妇形象是如何刻画的
(一)直抒胸臆,倾吐内心的感情
所谓的“直抒胸臆”就是毫不掩饰地、直率地抒发自己内心的情感。这方面的作品以《殷其雷》为代表,“殷其雷,在南山之阳。何斯违斯,莫敢或遑?振振君子,归哉归哉!殷其雷,在南山之侧。何斯违斯,莫敢遑息?振振君子,归哉归哉!殷其雷,在南山之下。何斯违斯,莫或遑处?振振君子,归哉归哉!”该诗共三章,我们观察到每一章的开头都对其丈夫的行军天气状况进行了描写,这种天气状况是雷雨交加、恶劣非常的,然而职责所在、王令所在,所以不得休息。我们知道这位思妇并没有随夫出征,倾盆大雨、雷声劲鸣的情形是她的想象之词。这位思妇可谓是越想越害怕,好像自己与丈夫心有灵犀,面对如此恶劣的环境,她终于迸发出如此的话语:“振振君子,归哉归哉!”这种呼喊是发自内心深处的、是直率真挚的,是热情焦急的,表达着对自己丈夫的深深的忧思。我们观察到这句话一共出现三次,将思妇的内心情感刻画的淋漓尽致。中国文学自古注重含蓄蕴藉之美,这显然受到了儒家思想的熏染,诸如《殷其雷》如此大胆泼辣、热切直露的忧思呐喊可以说是不常见的。这种直抒胸臆的抒情方式,让整个诗歌浸润在浓浓的爱的气氛之中。
(二)委婉抒情
含蓄蕴藉是中国古代诗歌所追求的一个艺术境界,可以说这种“习惯”在《诗经》的时代就已经养成了,爱情题材的诗歌似乎更需要这种艺术精神的感染。关于《诗经》思妇诗的含蓄蕴藉的抒情方式主要有以下几种:情景交融、反衬、移位法等等。
1.情景交融
关于运用情景交融的抒情方式的作品,以《草虫》、《殷其雷》、《君子于役》、《杕杜》等为代表。例如《君子于役》:“君子于役,不知其期。曷至哉?鸡栖于埘,日之夕矣,羊牛下来。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君子于役,不日不月。曷其有佸?鸡栖于桀,日之夕矣,羊牛下括。君子于役,苟无饥渴?”该诗通过一幅温馨安详、富有生活气息的农村傍晚图景的描绘与渲染,抒发了思妇对久役在外的丈夫的刻骨铭心的思念之情。傍晚时分,六畜进圈,田夫回家,这是一个合家欢聚的美好时光,同时又是这位思妇私念自己丈夫最为殷切的时刻。可以说这首诗是用乐景来表达哀情的,处处含蓄地流露出哀伤与失望的心绪,而且这种哀情随着景物描写的发展是增益的,最后表达出心声:“我的丈夫服役去了,怎能叫我不想念他呢?”淋漓尽致地展现出自己内心的情感,在这里情与景有效地交融于一体,不可分离开来。再如《草虫》篇“喓喓草虫,趯趯阜螽。未见君子,忧心忡忡”。这位多情的、独守空房的思妇,思念自己远征的丈夫的心情随着声声催人的虫鸣,而无形之中感染了孤独凄凉的色调。这首诗从景写到情,将思妇的忧思表现的更加曲折含蓄,从采薇、采蕨过渡到“未见君子,忧心惙惙”、“未见君子,我心伤悲。”同时这首诗又从现实写到幻想,即由在阳光明媚的春天采摘野菜而联想到远方的丈夫,以乐景写哀情,可谓是一倍增其哀乐。因此我们说秋景之肃杀萧瑟和情感之寂寞悲凉有机地融为一体。再如《杕杜》篇,景物的描写也成为了呼唤、触发感情的主要媒介,在这首诗中,诗人是通过杕杜枝繁叶茂、硕果累累的景物的渲染,而引发了思妇的思夫之情的,因此可以说景是为了情而创设的,同时情又是依靠着景生发的。而《殷其雷》其中有恶劣的天气的渲染,远征的丈夫被迫在雷雨交加的环境中行军,我们可以认为那雷声隆隆的恶劣天气的描绘,又何尝不是思妇对自己丈夫的深深忧思与焦虑呢,情与景含蓄地融合,将忧思的情绪隐藏于字里行间。
2.反衬手法
所谓反衬就是利用与主要形象相反、相异的次要形象,从反面衬托主要形象,使得被衬托的形象更为鲜明的一种文学手法。这方面的典型作品有《草虫》、《君子于役》、《雄雉》等等。例如《草虫》,作品虽然是明写采薇、采蕨,但是却无形之中透露出这样的信息:思妇多次登临南山,可以说她是多么希望自己能够极目千里的,望见自己远方的丈夫,看见其归来的身影,这可以说就是言在此而意在彼的衬托。正如方玉润《诗经原始》中言:“由秋而春,历时愈久,思念愈切,本说未见,却想及既见情景。”再如《君子于役》“鸡栖于埘,日之夕矣,养牛下来”,思妇通过鸡牛羊的傍晚归返,反衬出丈夫的远征是“不知其期”和“不日不月”。再如《小雅杕杜》“有杕之杜,有皖其实”,“有杕之杜,其叶萋萋”。陈奂《诗毛氏传疏》云:“有皖其实,喻子孙众多,其叶萋萋,喻室家盛也,皆天性之事。今役夫在外,不得尽天性,是杕杜之不如也。”另外,程俊英《诗经注析》中表达了这样的观点:这句诗反衬了远征役夫在外不如杕杜的境遇。因此这几首诗歌运用反衬的手法将思妇对自己丈夫的忧思含蓄而形象地表现出来,可谓是淋漓尽致。
3.移位法
所谓的移位法就是对面着笔法,即思念的一方不直接描写自己对对方的思念,而是反过来去刻画对方是如何思念自己的文学抒情方式。这样思念的感情就会由自己无形地转移到对方那里,即站在对方的情感立场来观照自己的思念之情的。这种抒情方式的运用,以《卷耳》为典型。这首诗共有四章,第一章是运用思念征夫的妇女的口吻来刻画的;而后三章则是通过思家念归且受到旅途煎熬的辛劳男子的口吻来描绘的。这位思妇在采摘卷耳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地思念起了自己的远方的丈夫,因为思念的深沉、强烈而陷入到了想象的思绪之中。原本是要写自己对丈夫的忧思,然而,却将笔墨着重用在了丈夫是如何思念自己的方面了,即首先通过丈夫人困、马乏、仆病、心伤情状的刻画,进而写他由于思念远方闺阁中的妻子的登上高山,此时此刻心中充满了思念的悲苦与抑郁,他只能通过饮酒来浇洒心中的块垒,只有借酒才能化解深深的相思的苦痛。因此这首诗并没有详细直接刻画思妇对丈夫的思念,而是反观丈夫来表现自己的心情的。
以上我们从直抒胸臆和委婉抒情两个大的方面对《诗经》中思妇诗的抒情方式进行了阐释,我们知道作为中国现实主义诗歌的源头的《诗经》其在形式与内容方面不能不对后世文学产生积极的影响的。下一节我们着重探讨这个问题。
三、思妇形象对后世的影响
《诗经》中的思妇诗以其永恒的主题、独特的构思、精湛的技巧、无穷的魅力对后代诗歌的发展产生着深远的影响,《诗经》之后不仅大量存在着思妇诗,而且在写作形式上也有更丰富的变化和发展。我们要在弄懂《诗经》思妇诗基本内涵的基础上,进一步探究它的审美情趣,借鉴它的艺术风格,重视这一类诗歌的学习。
(一)在艺术形式方面
《诗经》中所采用的修辞手法对后世文学产生了影响,诸如反衬、移位法、情景交融等等。这一方面似乎不用过多的文字阐释,很好理解的,这三种方法已经深刻地影响着中国此后文学的创作。我们需要关注的是《诗经》中思妇诗对主人公心理情态多样化的表现手法为后世的闺怨诗提供了多种借鉴。在这一点上,或者用直接表白、反复申说的手法,或者用以事传情、动作暗示的手法,从而使思妇在当时当景中的心理流程生动呈现于读者眼前。前一种手法,,从《诗经》的思妇诗来看,主要还是由它的民歌性决定的。作为“风”部作品,民歌的浅显上口使得许多作品既不乏韵味又明白如话。诸如《召南草虫》中的女主人公就大胆地反复表露她的思念之情:“未见君子,忧心忡忡;……未见君子,我心惴惴;……未见君子,我心伤悲。”再看《卫风伯兮》同样如此,诗中女子毫不掩饰自己对丈夫的相思“愿言思伯,甘心首疾! 愿言思伯,使我心痗!”这个特点在后世文人创作的闺怨诗中可见其影响。。如《古诗十九首》中《行行重行行》一诗就是以一位“与君生别离”的女子口吻来诉说别后的思念与忧伤。她既叹“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又忧“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反”,还伤“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在这份柔肠百转中,这位痴情的女子只能勉励自己“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二)在内容方面
思妇诗为中国文学提供了一个新的题材,在以后的边塞诗中,我们多能见到思妇题材的影子,另外诗经的典故也被后世文学所征引。这主要影响了闺怨诗。其实,所谓的闺怨诗与思妇诗本来就是一脉相承的,后世的闺怨诗可以看作是《诗经》中思妇诗的延续和发展。正如《诗经》是中国现实主义诗歌的源头一样,《诗经》中的思妇诗也无疑从方方面面为后世的闺怨诗提供了无法替代的滋养和显而易见的影响。例如诗歌的抒情主人公,《诗经》中思妇诗的主人公无一例外选取的都是丈夫离家在外而独守空房的女子。如《周南卷耳》中那位边采卷耳,边不住思念“寘彼周行”丈夫的女子;《召南草虫》中那位“未见君子,忧心忡忡”的妇人;《卫风伯兮》中那位“愿言思伯,使我心痗”的女子;《王风君子于役》中那位发出“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感叹的妻子。这些主人公都是对远行人望穿秋水、苦盼归来的思妇形象。这一特点无疑为后世闺怨诗所秉承。尽情抒写少妇哀怨之情的闺怨诗虽然基本上是文人创作。但作者却都假借闺中女子口吻或哀、或伤、或叹地写出了对远行人的刻骨相思。她们当中依然不乏良人被征戍边地的征妇形象(这可看作是对《诗经》中思妇形象的继承和延续),像唐代诗人李白《子夜吴歌》中发出“何日平胡虏,良人罢远征?”之问的女子;乐府民歌《饮马长城窟行》中因思成梦而醒后良人却“忽觉在他乡”的女子。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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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程俊英.诗经今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
景慧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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