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瓜情美文
“爷爷,看那根大黄瓜!”
七月流火,赤日炎炎。上午11点多,我刚从幼儿园把小孙子接回进院,他就指着那黄瓜架嚷嚷着。
其实,我已经猜透了小家伙儿的心思,他是想吃黄瓜,又不好意思直说。
于是我伸手摘下一根翠绿带刺顶花的黄瓜递给他:“好吗?快去水管洗洗再吃。”
“好,谢谢爷爷!”孙子边说边拿着心仪的黄瓜跑了。这几乎是一个月来,我们爷孙的默契。
黄瓜,的确是好东西,来历悠久,堪称宝贝。
黄瓜,原名胡瓜,有证可考。《本草纲目》记载:“张骞使西域得种,故名胡瓜。”
胡瓜更名为黄瓜,始于后赵。这里还有一段鲜为人知的传说。后赵王朝的建立者石勒,本是入塞的羯族人。他在襄国(今河北邢台)登基做皇帝后,对自己国家的人称呼羯族人为胡人大为恼火。石勒制定了一条法令:无论说话写文章,一律严禁出现“胡”字,违者问斩。 有一天,石勒在单于庭召见地方官员,当他看到襄国郡守樊坦穿着打了补丁的破衣服来见他时,很不满意。他劈头就问:“樊坦,你为何衣冠不整就来朝见?”樊坦慌乱之中不知如何回答是好,随口答道:“这都怪胡人没道义,把衣物都抢掠去了,害得我只好褴褛来朝。”他刚说完,就意识到自己犯了禁,急忙叩头请罪。石勒见他知罪,也就不再指责。等到召见后例行“御赐午膳”时,石勒又指着一盘胡瓜问樊坦:“卿知此物何名?”樊坦看出这是石勒故意在考问他,便恭恭敬敬地回答道:“紫案佳肴,银杯绿茶,金樽甘露,玉盘黄瓜。”石勒听后,满意地笑了。
自此以后,胡瓜就被称做黄瓜,在朝野之中传开了。到了唐朝时,黄瓜已成为南北常见的蔬菜。现在黄瓜的种植分布广泛,种类很多,大致分为春黄瓜、架黄瓜和旱黄瓜。而闻名全国的`品种乃是外形美观、皮薄肉厚、瓤小的北京刺瓜和宁阳刺瓜。
黄瓜,营养丰富,含有多种糖类和维生素和多种人们必需的营养物质,所以颇受人们青睐。有史诗为证:“同摘谁能待,离离早满车,弱藤牵碧蒂,曲项恋黄花。客醉尝应爽,儿凉枕易斜。齐民编月令,瓜路重王家”(清·吴伟业。《咏王瓜》)
我生长在农村,从小就爱吃黄瓜,对黄瓜可以说是情有独钟。记得小时候,母亲每年都在自家的小菜园里种几棵黄瓜,从黄瓜开花结纽儿开始,我就天天去看,把鼻子凑上去闻闻,仿佛真的闻到了黄瓜味,再闻闻黄瓜花,清爽香甜。母亲再三叮嘱说:“黄瓜小时候只能看,不能用手去摸,一摸就掉了,就吃不到黄瓜了。”
有希望的等待是幸福的。总算等到黄瓜长大了,早晨起来,直接奔小园儿。从挂满露水的黄瓜架上,摘下一根水灵灵的黄瓜,直接用带露水的叶子一擦一拧,把瓜刺和顶花去掉,狠狠地咬上一大口,凉凉的、脆脆的、甜润润的,沁心沁脾的清香在嘴里荡漾,神清气爽。
到我十来岁的时候,自家的小菜园没有了,三十多户人家的生产队,集体菜园里只种几畦黄瓜。黄瓜长大的季节,我和小伙伴们,在炎热的中午瞅准时机偷袭几根分享。社员们常常为分得黄瓜好赖、多少闹意见,后来队长下令,干脆不种了。那时农村商店和集市上没有任何蔬菜,黄瓜自然成了奢侈品。
改革开放,活跃了市场,农业种植技术发展,使一年四季都可买到黄瓜,黄瓜几乎成了餐桌上的常客。在家吃,串亲吃,到饭店还是吃;凉着吃,炒着吃,煲汤吃,还常常作为水果吃。东西南北,男女老少,几乎没有不爱吃黄瓜的。
时过境迁,物非人也非,时代变了,蔬菜变身商品。人们追求的是产量,是效益。绿色好吃的蔬菜,越来越少见了。从市场上买回的黄瓜,好像味道变了。凭心而论,我还是喜欢从前的黄瓜。那黄瓜在我心里已深深地扎下了根。市场上的黄瓜越不好吃,我就越想念从前。这也仿佛印证了那句“幸福总在回忆里”。
午夜,静卧床上,月亮透过窗纱洒下满床斑驳的清辉,沉醉的思绪,制造醉人的朦胧。朦胧中我又走在黄瓜架之间,顶花带刺的黄瓜,悬挂在遮光蔽体的藤叶之间。摘下一根鲜嫩嫩的黄瓜,正要送入口中,小孙子喊着向我跑来……
花甲之年还有梦,梦想成真小院里。为了能找到当年黄瓜的味道,今年在小院里特意多种了几颗黄瓜。瓜秧出土,管理上马,耘锄、搭架、施肥、浇水,在我和老伴的侍弄下,一棵棵黄瓜茁壮成长,爬上了用竹杆搭起的三角形架子,藤蔓织起来架子像个小屋,肥肥的叶子犹如房屋的瓦片。黄色的小花绽放,蜜蜂嘻戏花蕊,白色小蝴蝶在瓜架上飞飞停停。长长短短的黄瓜越来越多,一批批长大,黄瓜们不管大小高矮胖瘦,不论细细嫩嫩,还是丰满成熟,都长着满身的刺,瓜花始终粘着瓜,不离不弃。
千变万化、千姿百态的瓜架,成了我每天观察的风景,偶尔拍几张靓照,晒到空间分享,赢得哗然一片,好不惬意!
没料想到,这架黄瓜诱惑力真强,竟然成了吸引眼球的一道风景线。自从第一胚黄瓜长大,星期天外孙、外孙女蜂拥而至,摘黄瓜是首选之事。小孙子更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每天至少要吃一根。如果有一天没有能摘的,老伴从超市买些回来,孙子一吃就嚷嚷:“这不是咱院的黄瓜。”
你还别说,自家种的黄瓜不施化肥,不打农药,现摘现吃,入口酥脆,清香扑鼻,自我陶醉。夏日酷暑,茶饭不思,凉拌黄瓜,便成了一家人调剂胃口的上乘佳肴。
如今一年四季,都可在菜市场买到顶着黄花的鲜嫩黄瓜。但在唐代贞元年间,二月想吃黄瓜,那得生于帝王之家。唐代诗人王建在《宫词》写皇家风物:“酒幔高楼一百家,宫前杨柳寺前花。内园分得温汤水,二月中旬已进瓜。”这内园是皇家的园圃,诗中的“瓜”,是用温泉水加温在温室种植的黄瓜,用来供应宫廷的贡品。
南宋诗人陆游,是个“黄瓜迷”。他喜欢春盘中黄瓜与莴苣的脆与美,“白苣黄瓜上市稀,盘中顿觉有光辉;时清闾里具安业,殊胜周人咏采薇。”他喜欢黄瓜的田园风味,“园丁傍架摘黄瓜,村女沿篱采碧花。城市尚余三伏热,秋光先到野人家。”
到了清代,反季节的黄瓜,仍然是珍稀之物。越是珍稀,越是激起有钱人的食欲。隆冬季节或者早春二月,想吃黄瓜,那得一掷千金。清人李静山大发感慨:“黄瓜初见比人参,小小如簪值数金。微物不能增寿命,万钱一食是何心!”
现代诗人.张君瑞,自称青瓜先生,“丙戌仲春,得黄瓜两根,尽予人.后得一把,碎而嗅,遂大喜不能禁情,于是作文一篇,以曝君心。”一篇《黄瓜吟》,赏心悦目,把黄瓜写的淋漓尽致,信手拈来共赏:
凉风飕飕,天淡云疏,未饮酒作赋,而引至园中.得黄瓜,大悦其绿,水净之,翡翠冰玉,造乐无穷。实乃大漠之绿洲,江河之一碧汀.
食之一口,未觉其味,先醉于生气,五岳与之腿色,山水与之缩形。山珍海味如同残羹,瓜果酒食如同弃粥。
再食之,琼林美玉,香草兰庭,雾气蒸腾,万物惭形.西施貂蝉为之拂臂,玉环昭君因之避容.身轻如九天之云,心动犹刚脱之兔,飘忽若仙.尘世不见踪影,嘈杂随之息声.身脱为气与自然相容,不辨牛马,不知西东.
然后不能自已,览尽美景,享尽圣食.气新如潮,侵肺袭肠.贤人雅士莫不陶醉.
阮陶若闻,何不弃酒而从黄瓜逸云而上?
芳华入肚,玉露侵肌.浮生半世易新生之胎,生机不尽,神韵不绝.至此,才知吾半生之虚度,恨想见之甚晚.
不禁感慨,食之黄瓜,而后知天下无食矣!”
赏诗品文心愉悦,追昔抚今情更深。此时此刻,黄瓜之情,使我沉醉于无限遐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