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荼蘼却不愿醒来美文
遇到他的时候,她已是开过了极致的花朵。曾经的意气风发也好,我行我素也好,早已象被磨砺掉棱角与尖凸的鹅卵石,再加上生产在家里留滞的两年时间,整个人竟变得有些自卑胆怯。试着找到一份工作,看着身边年轻昂扬,自信洋溢的脸庞,她觉得自己跟这个社会严重脱节,不知道windows是什么,甚至不知道怎样在键盘上敲出文字来。无形地那种怯怯的自卑感被放大了好多倍,没有人知道她心里的这些顾虑,勤能补拙,她只是很努力地工作。
有一次,公司组织培训,他就坐在她的身旁,他看她头埋得低低的,在一张纸上写着什么,凑近一看,极清秀的字体:季节变化,飞鸟迁移,痛苦和欲望却始终在城市黑暗的洞穴里发酵。人的寂寞,有时候很难用语言或文字表达……他悄然一句,多愁善感的人,想什么呢。她慌乱地用手捂住文字,斜睨了他一眼。挺有灵气的文字,就是有点薄凉之感,他递过来一张字条,他看见她的嘴角泛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
在一个部门工作,又是搭档,接触较多,他看她每天尽心尽力地做好自己的工作,又协助他做好复查,渐渐地,他们的合作也越来越默契,同事戏言他们一个是内当家,一个是外当家,工作自然见成效,领导对他这个责任人大加赞赏,他对她会心一笑,发短信,辛苦了,谢谢你的支持与付出。
他是温和,机智,而又内敛的。见她与无足轻重的人发生一些误会气得不行,他发短信,你说一个人和猪摔跤,会是什么下场——只会溅得一身的泥。只这么廖廖数字,她的心也就释然了。看她爬一点点的高处去取东西,他会说留神脚下,注意安全。有时看她脸色不太好,他发短信,是身体有恙,还是累了。这样小小的温暖与关注总会不期而至。她心想,真是个细心的男人,他的妻该是如何多的温暖与快乐。
她学会了打字,上网,并申请了一个QQ号,网名会开花的孤独,加了他为好友。第一次,他们聊天。
“你的网名有点意思。”
“当时就这么冒出了这几个字,随意而已。”
“一个人的时候,喜欢做些什么?”
“听音乐,发呆,看电影,随意写一些句子。”
“谈谈感受。作为朋友,想倾听你心里的声音”。
“一个人,听音乐,音乐游丝般委婉地钻进心里,可以听到缺氧苍白,可以听到灵魂纯净。一个人,发呆,就是漫无边际,神游,灵魂出窍。一个人看电影,电影就象是心灵深处遗失的幻想。人的心里,总是装着一半现实,一半幻想,而幻想与现实的抗衡总是理所当然处于下风。而写字,心情涂鸦而已。”
他看到对话框内连续几个的“一个人”,想起那次培训,她写的,人的寂寞,有时很难用语言或文字表达。沉默良久,打了一个句子过去。你的文字,深刻,直入人心,欣赏。
逐渐地,她有些喜欢挂在QQ上,把自己的一些心情文字挥洒在空间日志里面。看着码起来的文字一点点多起来,她觉得找到了一个安放疼痛,安放寂寞,安放一些明明灭灭的幸福的落脚点。更何况,有他不期而至的守候与欣赏,还有他简短的留言。生活中的你应该强势一些,不要让别人轻易看出自己的心理。少一些烦恼,多一些阳光。回转的是风景,漂去的是心事……有人欣赏与了解总是好的,更何况这样的欣赏与了解勾兑出的是温情与细致——有人懂得你的艰辛,叹息与得意。
因他工作出色,他被提升为独挡一面的部门经理。他请她吃饭,她没有推辞。曾经的患难喜乐流漫于举杯换盏间,不觉间他们已喝得不少,兴致飘高,他提议去唱歌。他唱新不了情,那一场风花雪月的事,有一点动心,她唱棋子,我愿意,谁,尽管只有他们两个人,却没有丝毫的冷场。这一晚,他们都惊诧于彼此的酒量与歌喉,情不自禁把略显单薄的掌声送给对方。她眯着微醺的双眼,“从现在起做个男人就好了。”他好看的认真神情,“我觉得你算得上是个才女,文章写得好,歌唱得不错,酒量也非常了得。做什么男人呀。”“我要是个男人,就能和你胡吃海喝侃大山。”“没问题,只要才女肯赏脸。”这一晚,没有工作与生活中的空落与缺失,也没有思想为旁物所左右,两个人快乐得纯净,透彻。
快乐过后,一切继续。他做了部门经理,可想而知,也多了些忙忙碌碌。有时,她看他匆忙的背影,发短信,看你累且充实,有什么可以帮你做的。他回,今晚线上等我吧,和你聊聊,就是最好的休整。
晚上,她坐在电脑前,把头发散开,闻着洗后还未干透的发丝散发出的清香,等他上线。
“让你久等,不好意思。”
“我也刚来,还在加班?”
“已经忙完了,真累呀!”
“这叫有所得有所失。”
“是呀,现在我也失去了你这个好帮手。”
“我可没能力帮你这个大领导,你可以培养一个。”
“再没有谁象你那样,知己,可遇而不可求。想念,有你在身边的忙碌,想念,你那种自美自持而不自知却会令人动容的美。”
沉默良久,她传了一首克莱德曼的星空给他,在两端的两个人在同一首曲子里,舒展着各自疲惫的身体与困顿的心事。
这一夜,她梦见了他。春之暮野,草色烟光残照,与他一起月下漫步,笑语翩跹,陌上游春般的碧绿明媚的心境……风收拢翅膀停止了,晨光打碎了梦境,整理好自己去上班,不由自主想起了那个梦,她用力拍拍脑袋,讥笑自己豆蔻梢头般的敏感多情。在公司里遇见他,彼此还是浅浅淡淡的一瞥后各忙各的。她想,他们都是收得住奔驰思想的人。
闲暇之余,她喜欢写些东西,在集团内部刊物上曾有作品发表,在公司里有一点小小的名气。有一段时间,一个狂妄侍才傲物的男人有事没事总找她,言语之间毫无掩饰倾诉爱慕之心,几次三番打电话约她吃饭,不明就里的同事揶揄,她神情沮丧,有苦难言。因那人是由别的部门刚调到他的部门,她向他求救,他冲她一笑,“挺有男人缘呀。”她苦笑,“你怎么跟别人一样,早知道不来找你了。”“我找他私下谈谈,但愿有用。”谁知,消停了几日,那人来势更凶。在公司的活动中故意让她难堪,在上班的路上拦截,说已经摸清她家的住址,咬牙切齿说她是月里的嫦娥。只觉得别人指指点点的眼神如刺在背,她一个人逃似的到了一个空旷的地方,开始泪如雨下,给老公打电话,那边正忙碌,急急地说还要加班,有什么事晚上回家再说,就挂断了电话。她无助地哭出声来,此时的她就想找个肩膀依靠,找个人哭诉,那样心里会好过一点。咬紧嘴唇给他打过去,他问她什么事,她却又说不话来,他急急地,“到底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告诉我,我听着。”她终于象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恸哭出声,“我再也不去上班了……怎么那么倒霉呀我……”她断断续续,呜呜咽咽,他耐心的倾听,温和的开解,她感到有一双无形的手在轻拍自己的背,象小时候妈妈的手,温暖,慰贴。渐渐地,她停止了哭泣,歉歉地说,“对不起。”“不,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想过去陪你,但一会儿有个会必须参加。”她吸了吸鼻子,“谢谢你。”“早点回家吧,别让我担心,好好睡一觉,事情会解决的。”挂断电话,她对着浅浅的暮色,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真是幸亏有他。
这件事平息之后,她约他喝酒,朦胧微醺的两个人背靠背坐在熟悉的河边。他把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当心着凉。”
顿了顿,他说,“你知道吗,那次你哭得那么伤心,象个委屈的孩子,真让人心疼。”
她眯着眼睛,“真的谢谢你,幸亏有你。”
“不过,一个女人被人追求总是值得开心的事,说明你有吸引别人的地方。”
她用头敲了一下他的头,“我不行,我觉得难受,可能是我这个人太单蠢了,是愚蠢的蠢。算了,说点别的吧。”
他也回敲了她一下,“你的文字里有我吗?”
“你说呢?”
“能醉多好,能感知自己内心深处的渴望与寂静。我喜欢下雪,喜欢看一大片一大片的雪花飘洒的样子。”
“我喜欢下雨,雨水一滴一滴落下来的那种声音,容易招惹人的心事和回忆。”
两个人无声地坐着,听着水声轻轻拍打着河岸,草丛中虫儿的呢喃。好像从梦境中苏醒一样,他轻轻地,“天晚了,我送你回去吧。”起身后,她把外套递给他,他高声地,“让我做一回护花使者吧。”她深深地吸着他衣服上他的味道,眷眷地想,快乐的时间总是很短。
忙忙碌碌中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新的一年就要到了,几个要好的同事相约聚一聚,释放一下工作的压力。那一晚气氛挺好的,大家都喝了不少,在KTV里唱歌的时候,又叫了一些酒水,男女对唱的时候,他和她唱了有一点动心,她也忙着和别的男同事搭档唱别的情歌。大家都很开怀,掌声和歌声的掩映下,她发现他却有些安静地坐在角落里,她坐到他的身边,问他,“怎么不去唱?”他说,“我只想听你唱。”她任性地,把他拉到点歌台旁,让他点歌,可他点的都是他们一起时她唱的那些歌,她让他换一些让他唱,还没来得及唱,就被同事抢了麦把他们点的歌给唱了,他冲她笑,她不知怎么回事,手从桌子下面伸向了他,仿佛是默契似的,他的手就在半路上迎着她的手,她的手握住了他的手,她的心停在了那一刻,就停在那一刻,那一刻与他对握的温软。直到他们松开了手,她还有点懵,她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是不真实的,她有点脚尖触不到地的感觉,她知道自己喝了不少,但醉是没有的。回家后,躺在床上她却无眠,强迫自己闭上眼,却是与他的每一点滴,眼波流转,微笑蔓延,彼此惆怅拘牵的字里行间的温暖与心酸。她问自己,与他是那种比朋友多一点比情人少一点的红颜与蓝颜,还是已经开始在滋长那种不该有的的情感。思量几番,她想两个人都是有思想约制与束缚的人,深谙迷恋与沦陷一段暧昧之情的不能靠近与无法自拔,任何一个人只要迈出一步,就会象花儿一样,凋谢是唯一的出路。那样的对握也只是他们之间仅有的一次,只是因为受到了酒的盅惑,而且夜晚又是一个容易让人心生暧昧的时段。她想,无论如何,得控制一下自己了。
她渐渐地上线后却隐身,看见他在也不打招呼,却又忍不住想看他空间里的文字,听着舒缓的背景音乐,在那些字里行间寻找一些有关柔软的蛛丝马迹,而她每次看完后都不忘把她来过的记录删除,不让他发现她看过他。在公司里遇见也很少言语,也不再发出喝酒共叙的邀请。她以为这样就能淡释掉一些对他的关注与守望,可心里却越来越多的寂寞——明明身边有很多人,却总是寂寞。她的`手里开始有大把大把的时间,而这些时间总会使一些毫无关联的东西和他联系在一起。比如:某一天,她从书柜里整理出一叠信笺纸,曾经,她那么喜欢用那种软软的信纸,在它涩涩的背面给朋友写信,往往写了三四页却停不了笔,无奈在信的末尾写上一句“情长纸短,不尽欲言”。她竟有种想给他写信的冲动,就用那种软软信纸的涩涩背面,写他们的那些曾经。曾经,她象一只鸟儿,从很远的地方飞来,贪恋他掌心里的温暖与食物停在那里;曾经,他在听筒的另一边听她的疼痛与眼泪,然后轻轻的安慰她;曾经,无数寂寞的日子,因与他的文字相互取暖,因而使生活有了深意。然而,她不能,她的心里总是填满了语言,却不知如何在他的面前舒展。这种刻意的疏离生生割裂了与他的关联,无法言语与不为人道象没有出路的潮水,一次一次淹没了她,致使她特别渴望什么时候下一场非常大非常大的雪,大朵大朵的雪花,从寂静的天空中飘落,象她的心无声而激烈。
她开始读安妮宝贝的书。安妮的书总是有关爱情的,文字里常有枯萎,寂寞,腐烂那样的字眼,描写出的爱情执拗,热切,病态,且是颓废的,烟灰色的,短暂的。她读了好久安妮的书,看到最后,她觉得乏味,每个故事的女主角都爱穿那种长长的白的却又洗得发黄的棉布裙子,故事里没有什么时令,不是下雨下雪,就是樱花大片大片的飘落,而最不可理喻的是安妮文字里使用的句号多得简直泛滥成灾,不讲道理却又理直气壮。那些在读书时老师教的标点符号的用法要领在安妮那里通通作废,该断句使用逗号或顿号的,她偏要用句号。比如,安妮可能会写:薇薇安在画布上随意涂了那么多的颜色,赤。橙。黄。绿。青。蓝。紫。安妮就是这么不可思议。是呀,不可思议,就象现在的她,不去涉及一些距离,距离产生美,她很小心,小心到离他远得没有可能产生那份距离。只有一次,她喝着酒到醺醺然的时候,心里面有一个声音很大声地说,想念,就给他打个电话吧,可是,她按捺住了,怅然伸手,风干潮湿的手心曾有的冲动,眼里没有一点湿润。她在心里对自己说,能遇到让自己仰视之人,已是不易,还能奢求什么?就让我,站在角落里,偷偷看着他,心内千言万语,而口不出声。她在一本书上看到一段文字,大意是情苗若萌于无缘之土,不招它,也不濯它,招它伤了自己,濯它苦了别人。可是,她还是伤了自己,在夜阑人静的时候,她闭着眼睛追溯与他的每一点滴,这些是她生命中最绚烂的一场幻觉,太荼蘼,却不愿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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