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文字书写的文化史意义论文
我们有许多知识需要推敲,比如“中土”、“史前”之类习语。“中土”作为一个在传统观念中被赋予某种定位标示意味的词,是我们的先人在以自我为中心划的半径内,关于空间观察的词。这是一种“我观”—我们站在自己的那块地方举目四望,自己呆的那个地方即为“中”,目力不及之处即是一点四方结构中的“边荒”。所以我们习惯把我们不了解的人群,特别是无文字民族称为“原始”的、“野蛮”的或“边疆”的,把我们不了解的知识和文化类型称为“落后”的、“另类”的和“异端”的。在汉文古籍和传统人类学经典作品中,这样的陈述比比皆是。
“史前”则是一个我们习惯了的关于时间判断的词,指的是人类产生到文字出现之间的时代。①我们习惯的历史,大致是文字中心的历史。一般人们都比较注重有文字的历史,认为有文字的历史是“信史”,无文字时代即称之为所谓“史前”。但问题是,“史前”的人类没有历史吗?其史何以无“信”?是不是只有文字记载的才是历史?人类无文字的那一段漫长经历只能作为“有史之前”而打入另册?没有文字的族群没有创造历史吗?对于前文字时代的人类或现在一些没有文字的民族,你能说他们是在“史”之前或“史”之外吗?谁都不敢这样说,但我们的习见和偏见,使谬误成为常识。所谓强势的或流行的认知,往往是在既定的认知方式中培育并习以为常的。
一、“史”之前的历史“书写”
人类的前史是人类学关注的研究课题,特别是人猿相揖别的节点在哪里,学术界已经提出了诸多假设。劳动创造了人是最流行的说法,但如何定义劳动却是个问题。试问哪种动物为了生存可以不劳动?采集、捕猎不用说,养殖和畜牧连一些昆虫都会。是使用工具?猩猩、海獭、海狸鼠也会。是社会性的动物?蚂蚁、蜜蜂、猴子、狼的'社会性如何?是理性的动物?问题是理性的标准是什么?谁来界定?是符号的动物?如果符号的定义不仅仅是文字,那么,鸟的叫声,蜜蜂的舞蹈,算不算符号?
当然,对信号做出条件反射和把信号改造为有文化意义的符号,差别还是很大。不过,如果我们较真,上述所有试图把人和动物区分的人猿揖别论或文化起源论,都可以找到反证的例子。似乎只有一种行为动物不为或难为,例如,用石块、木板或山洞崖壁在日常空间区隔出一个非常空间(崖葬、墓地、祭坛、庙宇等),为死者或非直观可见的超自然物(如神灵)预设一种超现实的存在;或是把自然的泥土、石头、植物和动物骨、羽等加工成另外一种非自然状态,改变或塑造它的外形、质地和空间结构,让它们成为人化的用具、武器、乐器、法器、祭品和饰品(如陶罐、石斧、竹哨、骨牙和羽毛装饰等),传递某种信息的符号(如树叶信的组合、木石的刻纹、燃烧的香木纸烛等)。与直接使用声音、气味、动作等方式传播信息的动物本能不同的是,人类能够在感观未及之处(如空间距离太远,传播时间漫长,口传身授不能抵达甚至生死和代际错位,自然和超自然力量阻隔等),将物象、声音和动作赋予一定的意义。
二、“史”之外的文化“书写”
这里谈的所谓“史”之外的文化“书写”,有一定的空间意味(即所谓中心和边缘),但主要还是从族群认同和社会分层的角度,或者说是从民族艺术和民间艺术的角度来谈。 在没有认识世界之前,我们总以为自己居于世界的中心,所以几乎每个地方的人都有自己位于“世界中心”的表述。我们习惯的族群和文化,也往往是自我中心的族群和文化。西方中心论和进化论是近现代以来流行的视点。国外一些人类学博物馆,少数民族或“原住民”内容的展品,往往被放在紧挨着古生物或原始社会的单元,其社会进化论的布展逻辑。
还有许多尚未形成“文字”但早在记事、叙事和表意的图像,曾一直被人们当作“民族艺术”欣赏着。比如民族服饰,如果仅仅看到它们的实用功能和审美功能,显然不够。在这些民族的文化传统中,服饰是不同社会角色的身份标识,美丽的绣花是祈福的祝词、辟邪的法器、族群史的记述。这是一种我们不认识的“字”,是各民族穿在身上的神话传说、象形的《史记》和百科全书。吐匕如滇黔一带苗族支系大花苗的传统服饰,即为他们口述史诗的图像版。男子披背和女子蜡染裙上的图纹,记录了苗族远古征战迁徙的故事。这些故事可以追溯到黄帝蛋尤大战的神话时代。
三、历史真相的视觉重建和多样书写
由此观之,以是否有文字来界定“文化史”或“文明史”,是一种片面的史观。考古学、人类学、民族学和民俗学大量的实例证明,非文字书写的时代,是比文字记载的时代早得多的人类历史阶段。延至现在,一些无文字民族仍存在大量非文字书写行为。我们不应该把这类占据在人类生活辽远时空中的文化书写行为,排除在文化史之前或之外。
在人类文明史和学术史上,文字叙事一直都是强势,以至于文字记录的历史被称为“正史”或“信史”,而其他类型的叙事往往被忽略了。但研究历史的人其实明白,所谓“信史”,多是权力控制和书写的历史,未可全信。著名学者顾领刚等在20世纪20年代主持《古史辩》和办《民俗周刊》的时候,即对被主流文化框定的所谓“正史”提出质疑。以他为首的“古 遗产线路在经历了理论研究深化与实践运用操作的双重考验与延展后,最终以独立姿态成为世界遗产的一个类型。
其背后所蕴含的“线路文化”之核,及其所呈现的诸要素交流融合之特质,均促使遗产线路不论是在文化整体的有形/无形、传统/现代、动态/静止等整体保护,或是政治、经济、文化诸要素达成一种现当代合作交流的运用方面,均可发挥重要作用、彰显独特价值。多样性,这些都是很值得研究的领域。从文化发生学、认知人类学的角度可以研究,从文化变迁、文化传承和发展、符号象征和族群认同等方面也很值得研究。我观故我在,是哲学式的表述;我观故他在,似乎是人类学式的表述。但他者的世界和过去未来的世界,是我们远未认知的世界。我观不观或能否观得到,它在;我在不在,它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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