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多的身不由己,只能自己默默吞咽杂文随笔

时间:2021-06-29 20:03:49 随笔 我要投稿

太多的身不由己,只能自己默默吞咽杂文随笔

  在濮东采油厂西北项目部吃完早饭,一行人向当天的第一个采访地——西北油田功勋井沙48井进发。

太多的身不由己,只能自己默默吞咽杂文随笔

  一个上窄下款的锥形黑色雕塑顶天立地,屹立于蓝天之下。

  此雕塑名为“塔河之巅”,像一支放大版的小号,像一座大山的细瘦的纵断面,通体黑色,黑铁一样的冷峻,自成一格,面向大路的一面用浮雕雕着沙48井产量逐步递增的数字,简约而毫不简单,工业风浓郁。在四周荒芜辽阔的戈壁、沙丘、枯枝败叶之中,这雕塑像海市蜃楼,像一个平地而起的奇迹。

  这雕塑是一扇迎接的大门,拾阶而上,沙48井还在生产,驴头正缓慢沉实地上下沉浮。三名石油工人正在保养井口。

  这是坚守在同一条巡检线路——七号线上的哥仨,样貌各异,职责各异。

  “线长”宋团结精瘦精瘦的,样貌和言谈间都带有浓浓的江湖气。每到一口井,谁擦井口,谁录取资料,谁取样,他总是在下车取工具的时候就噼里啪啦分配完成,一言一语,干脆利落。若不是干采油,你满可以认为他是闯荡江湖的施工队长,或是生意场上的得意人士的。

  李朝辉在三兄弟中个子最高,力气最大,大眼一扫就可以看到的活计,他三下五除二就干完了。他将揣在上衣兜里的美工刀取出来,用了匀力切割一番,将矿泉水瓶割至合适尺寸,套在丝扣上,就成了一个不花一分钱的丝扣护套。他拿着给花松土的小锉刀,一点点锉掉阀门处白色的结盐,拎清水桶将井口洗得锃亮。

  三人中最矮、最瘦小的是华杰。他不爱说话,但每每都能注意到其他两人注意不到的细节。

  他真的太瘦小,太腼腆,过分大的眼睛,像外星人,像婴孩,羞怯地转动着,不直视我的眼。每问出一个问题,他都思索几秒钟,才谨慎而缓慢地说出答案。

  他是静默的。在一个单井旁的水套炉的炉壁上,我发现一个悬挂着的卡套,布满灰尘,套里卡着一张被折叠了两次的水套炉运行参数记录表,每一行的参数后面所写的巡查人名字,都是他,最后一行的日期就是昨日。

  那一个个重复的、小如米粒的名字,就这么裸露在戈壁滩上,终日面对长天,面对贫瘠的松软的沙土,面对狂风,面对沙暴,没人知道这两个小小的字就在这里。只有他知道,只有他每日在查看过炉子以后,认真而静默地,将自己的名字,一次次写在纸上,别入卡套,再踏着风沙离去。

  巡检车启动,带着满车斗的工具,带着他们的身家性命,带着他们在疆的几乎全部的生活,绝尘而去。沸腾而起的黄土和沙子形成了一堵厚重的墙,隔绝了我与三兄弟。我们就此作别,不会再见。

  下午,我们驶向数百公里外的沙雅县塔里木乡克里也特村,濮东采油厂的另一个项目部驻扎在那里,沿途所见的仍是漫无边际的戈壁滩和一丛丛小山包一样的红柳、骆驼刺。

  黄昏时分,和韩老师跑现场回来,他带我去看项目部一角饲养的一种新疆特有的叫做“翻翻”的鸽子。成群的鸽子,绕着鸽棚上方的一小片布满晚霞的淡玫瑰色的天空,一圈圈翻飞,越飞越低,越飞越低,最后悉数落在了屋檐上,让人想起“倦鸟归巢”的疲倦而美好的寓意。

  9月14日,采访推进到采油四厂西北项目部。车出金瑞宾馆,向我们这几日日日前往的相反的方向——西达里亚荒原的方向走去。

  车行的方向一反转,路旁的景色,也无比神奇地由戈壁滩、红柳的既定组合变为了荒漠。我觉得这仍是戈壁吧,只不过是那更细更厚的沙子,那仿佛是突然出现的成片成片的胡杨,那圆得像是人手垒就的荒凉而凄迷的红柳堆,为这戈壁平添了无尽的荒凉之意,使这片名叫西达里亚的广阔土地,成为了库车和轮台交界处“最像荒漠”的地区。

  项目部管辖的很多井,就生长在胡杨林里。

  正是九月中旬,胡杨叶子还未变黄,但也远未落尽、枯萎,胡杨满树顶着脏脏的灰绿色叶子,看不出什么苍凉遒劲的意味,更无满树璀璨的大美之意,用采访组的话来说,这十几二十天里,它正处于最丑、最平淡无奇的阶段。

  然而,我仍走近它们。

  第一次看清了,胡杨的叶子形制如此繁多,有缩小的巴掌形,有状如柳叶的叶子,有像茶叶一般的叶子,有近乎于菱形的不规则的缺少美感的叶子,毫无规律可寻地挤挤挨挨地生在同一株树上。第一次看清了,它的.枝干是如此的干涸、皲裂、疼痛、嶙峋。第一次看清了,在无尽的胡杨之中生长的红柳,枝干是寻常的灰褐色,那松柏一样的苍绿色是它的叶子,花也不全是玫红色的穗状物,那些未生长完全,或是将近枯萎的花,更像是色彩黯淡的狗尾花。

  在松散的沙土里,埋藏着无尽的残缺断裂的胡杨枝干,握住一端,大部分轻而易举地就将它们拔出了沙土。你能清晰地看见埋在沙土里的深色部分,和终日裸露在戈壁日光下的浅色部分之间的清晰的分界。

  我仰头,看那些像是袖珍巴掌一样的胡杨叶子,和叶子旁边的一角的天空,远处,传来不知名的动物的悠远的呜咽。除此之外,就只有凉风吹刮着我。除此之外,世界就什么都没有了。那一瞬间,所有的疲惫瞬间滑落,那一瞬间,十分想哭。

  晚上在三角地吃火锅,比之于达州的正宗的川味火锅,实在平淡无奇,相差太远。

  开始得早,但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吵吵嚷嚷之间,一顿晚饭竟被再度拖到了深夜十一点。

  太多的身不由己,只能自己默默吞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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