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说吃亏-散文随笔
“亏”是个很有意思的字。
小时候,有一天我看见父亲嘴角一动一动的,便好奇地问他在吃什么,父亲却生气地回答:“在吃亏,吃什么?!”我于是懦懦,本想再问“亏是什么?好吃不?我也要吃”之类的问题,也只好委屈地强咽下肚了,对于“亏”的好奇却日益强烈。上了几年学后,虽认识了“亏”字,但觉得奇怪的是,“亏”既非五谷又非禽畜,无形无体,却如何“吃”?无奈此时父亲已去世,即使我敢问,他也无法回答了。
现在我也走过了三十多年的风雨人生路,早已品尝了大大小小的“亏”的滋味,回想起自己当年未向父亲问出口的问题,心中五味杂陈。一方面,在这个竞争日益激烈的现代社会里,人人都生怕自己吃了一点点亏,所以都竭尽全力去“占便宜”,使出浑身解数去争取一点微茫的希望,有的甚至不惜采用小人伎俩损人利己;同时,不管真假,人人都在口口声声大喊自己“吃了亏”:生意人总是在亏本,不时打出血红的广告语“亏血本大甩卖啦”,后面一连好几个惊人的感叹号;官员也总是在抱怨自己“亏大了”,认为以自己的能力和水平,却只混到现在的级别,而那些能力和水平远不如自己的`竟官比自己大、工资比自己高……另一方面,不少真正吃了亏的,却选择了沉默,宁愿“吃哑巴亏”,也不愿让别人知晓,或者以“吃亏是福”来安慰自己、欺骗自己、麻醉自己。在当代社会,吃亏就是“老实人”的专利,就是懦弱无用者的下场,就是供人讥讽嘲笑的谈资。
商人的“亏本”也许是一种吸引消费者眼球的商战战略,其销售额和盈利说不定正在这种“亏本大甩卖”的吆喝声中迅速上串;官员的“吃亏”则是一种病态心理,是一种心灵上的肿瘤,如果不及时加以诊治任其蔓延,时时事事老认为自己“吃了亏”,总是怨天尤人,其结果轻则影响自己生活的幸福指数,稍重则消极怠工影响工作质量和效率,重则贪赃枉法身陷囹圄甚至走上不归之路。
古语云“吃亏是福”,并非“吃亏”本身是多么幸福的事,如果真那样,恐怕人人都争先恐后要去“吃亏”了,这句话应该是一句安慰语,让人在吃了亏的无奈境况下心情略微平静一点,就如同“折财免灾”之类一样。
“亏”的繁体为“虧”,有人解析为:“左边为一个虎皮一个佳,表示披着美丽的虎皮外衣的好处,不是真正的好处;右边为两横一折,两横表示天和地,一折表示否定,即天地给以否定,不符合规律、道德。所以,亏就是:披着美丽外衣而不受天地肯定的好处。”经过简化之后,现在的“亏”仅仅保留了原来的右半部分,不仅笔画简单了很多,而且扔掉了原来美丽的虎皮外衣,变得非常淳朴老实,其字形恰如一个人在天地的重压下,几乎要折断的佝偻的脊梁,让人一望而知其义。
我想,人生天地间,永不吃亏是不可能的,但吃了亏如何对待,却大有不同。有的人吃了一点亏便始终耿耿于怀、念念不忘、愤愤不平,从此一蹶不振;有的人即使吃了大亏,也转念即忘,不平之气随风即逝又雨过天晴,仿佛从未吃过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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