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石,那草,那牛圈抒情散文
——情系蘑菇石
我的身影和我同样隔着飞奔的车窗玻璃渐渐远离了喧闹的城市,我慢慢闻到了炊烟的气息、泥土的芳香,听见了亲人的呼唤。故乡的风,故乡的雨,故乡的山水与情谊,也悄悄侵袭我此时的灵魂。故土仿佛在咫尺却又无法触摸,一种归心似箭而又迫不及待的心情涌向全身。想不到在网上偶尔发现的一组蘑菇石图片既然与我的故乡联系在一起,那些既陌生而又熟悉的山石一并映入我的眼帘:那石、那草、那牛圈,是我和同伴嬉戏的乐园,是我儿时放牧的故土,是我往日劳作疲惫的避风港。我与她们朝夕相伴了整个漫长的童年,却不曾想起、不曾发现。如果,遗忘是一种开始,让咫尺已成天涯,也让相逢成为了陌路。
来不及向乡友问候。
来不及向亲人道安。
沿途中呼吸着家乡的清新空气,触摸着家乡的寸寸热土,登上寨子的坳口,远处的“娘背崽”石在向我召唤,于是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伐。走到山顶,一朵“蘑菇”呈现在眼前,藏身于成堆巨石中,是蘑菇?是玉玺?或是螺丝钉?她终于神秘而又羞涩地出现在世人的眼里了:一座玲珑剔透的蘑菇石依然巍立于树群与草丛中,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将她雕刻得如此的惟妙惟肖,是历史的风化侵蚀将她打磨得如此的栩栩如生。我激动万分,飞奔投入了她的怀抱。我仿佛听到了她的心跳,微弱而凌乱,像是一簇烛火,在风中摇摆不定,似乎即将熄灭;我又仿佛听到了她的喘息,急促而不安,像一个脆弱的泡沫,在空中随风漂泊,似乎即将破裂。在她苍老憔悴的容颜中,好像在焦急地等待着她的亲人来发现她、挖掘她、保护她。真的对不起,曾经的我是那么轻易地将她忽略掉,以为她只是我年少岁月的伴客;曾经的我又是那么刻意地将她淡忘掉,以为她只是我人生旅途中的过客;曾经的我也是那么自私地将她擦拭掉,以为她只是我漂泊生活中的回忆。今天的重逢让我欣喜若狂,生怕自己将永远淡忘,淡忘儿时的朝夕相伴,淡忘旧时的沧桑岁月。如果,遗忘不是我唯一的选择,那么我又该用什么来告慰她已经残碎枯落的灵魂?
我深深地拥抱着她,亲吻着她。在凄凉的荒山野外,她与牛圈相拥,和稻草为邻,时间的年轮在她身上一圈一圈地无情划过。是啊,斑驳印记岁月的流逝,沧桑了我们彼此的容颜;似水流年岁月的冲刷,褪去了我们浮华的外表。现在只剩下模糊的记忆了,回想着自己儿时的天真与浪漫:我们曾经在她的庇护下“过家家”、“捡子”、“开炮”……那时彼此都无忧无虑,一路的无知,一路的欢笑。再看看那片不再有童真嘻笑的空地,那些当初的小树苗已经长成大树,被杂草与棘刺包围着的她像是在映衬着内心一阵微凉。我羡慕她远离了纸醉金迷的尘嚣,却又同情于她孤独寂寞的萧条,与花草为伴,与飞鸟对歌。花草已经换了一茬又一茬,谷草年复一年地更迭着堆放,牛圈已经千疮百孔,但山依旧,石依然,唯一逝去的是无邪的'童年,逝去的是蹉跎的岁月。如果,遗忘只是我多年来不经意封存的记忆,那么我该拿什么来怀恋已经逝去且永远不会重来的那些岁月中的美好?
步行于断崖峭壁中,我依稀记起老人讲述的传说:那是天庭的一个贵妃在一个漆黑的夜晚,背着她的三胞胎儿女,悄悄偷了玉皇大帝的玉玺,下凡人间,后被玉帝知道,派二郎神截堵于此,印章丢于乱石中,后因天亮,不能再返天庭,便永留人间了。这个故事,会让人沉醉,但不会让人流泪,更不会让人心碎。心碎的是我们迟来的发现,心碎的是忽略了她的存在和美丽。多少年来,我一直为杨明渊笔下的《老虎坳——故乡情怀》而在别人面前暗暗骄傲,殊不知这个生我养我的地方却神秘地蕴藏着让我震惊的另外一种骄傲。我不善于舞文弄墨,不能将她构造得如神如画,但我想的是这不是一尊巨石,而是一段历史,一段演绎着这个苗族山寨沧桑残酷的历史,一段印证着贵州地理山川巨变的漫长演变过程。那蘑菇石、那稻草、那牛圈,那奇特的山势、梯次的田土、茂密的树林,加上隐隐约约的陈年旧事,此刻已经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独在一隅,地处一脚。如果,遗忘可以成为一种最完美的落幕,那么她们的面纱将不会被岁月的风尘所湮没和泯灭的。
再一次回首那石、那草、那牛圈,虽已时过境迁,但物依旧,情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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