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真想再见您一面的散文
2016年的二月,我离开了家乡,来到四川谋生。在家乡逗留的那几天里,我见到了年迈的奶奶。那时的奶奶红光满面,耳聪目明,虽然走路时佝偻着背,但一般不需要别人搀扶着走。年近九旬的她身子骨看起来还算硬朗,我总认为,我将来一定还能见到奶奶,因为我相信她必定是长寿的,我也必定有机会再见她一面。
在外面近三年,我们夫妻俩没有回家,不是不想回,而是囊中羞涩,不敢回。在困境中挣扎,背负着沉重的压力,我们只能压抑着对家乡的思念,一直没有回去。父母去世后,奶奶先是由姑妈照顾饮食起居,这几年由两个叔叔轮流照顾,晚年过得比较幸福的她自然无需我挂欠,于是也极少打电话给她嘘寒问暖。
对于奶奶,我承认我不太爱粘她,曾认为对她也谈不上有很深的感情。奶奶三个儿子,孙儿孙女八个,我作为三孙女,一直是个尴尬人。两个在外做生意的姐姐和两个在外工作的堂妹都比我过得好,每次回家后不是给奶奶几百块钱,就是买一堆吃的孝敬她。而家境并不宽裕的我,既难得回娘家一趟,回去了也只给奶奶一百元钱略表心意。相比之下,我的孝心是微不足道的,也难怪奶奶对我的态度明显有别于其他人。
以前只是认为奶奶待人处世太过于精明,说话说一半留一半,看人下菜碟。对她的这些看法虽然根深蒂固,倒还不足以让我对她失望,真正让我对奶奶寒心是那一年的正月,在老公带我孩子去我娘家后,明明手头并不拮据的奶奶硬是一毛不拔,没有给孩子一个铜板。而境况还不如奶奶的外婆,却非常大方地硬塞给孩子两百元钱的红包。
一直在电话里对我说很想念我的孩子的奶奶,总是叮嘱我正月一定要带孩子回家的奶奶,等到真的见到三年未见的'曾孙女时,却反应平淡,远不及其他人热情,我终于明白奶奶的话是信不得的。
对于远道而来的曾孙女,奶奶没有为孩子弥补失去外公外婆之爱的缺憾,没有送出一点能让孩子的心灵深深铭记的温暖,奶奶对孩子的忽视,深深刺痛了我的心。
第二年清明节,我回乡祭拜父母,我没有给奶奶递钱,只是在小店里买了一件八宝粥意思一下。
从此后我也没再打过电话给奶奶。
几年过去,时间终究会冲淡怨恨,我不再计较奶奶那次的吝啬,薄情。回家后,我依然给奶奶一百元钱,买些吃的,钱虽花得不多,但心意是真的。我不是有钱人,做不到在奶奶身上花个几百上千眼都不眨一下。
离开家乡后,过得并不顺心的我没有打过电话给奶奶,知道她过得好,有叔婶照顾,有姑妈们孝敬,我心里也踏实。经常在家族群的视频里看到奶奶,听到她的声音,我也很欣慰,只是人微言轻的感觉让我习惯了沉默,从来不在群里对奶奶说想念她的话。
老公曾笑着问我:“如果你奶奶死了,你会哭吗?”
我曾经毫不犹豫地告诉他:不会哭。
我以为经过太多事,看透太多人的我已经变得冷酷了,我固执地认为除了父母,再也没有谁值得我伤悲落泪,也没有谁让我心心念念想见最后一面。
可我终究是不了解自己的,就在得知奶奶摔伤后,我也是心疼的,也是害怕她匆匆而去的,也是害怕再也见不到她的。
这些日子,每当看到叔婶和姑妈他们在群里发的奶奶的视频,我就难受,看到摔倒在地后元气大伤,已经时日无多的奶奶,看到双眼失神,形容枯槁的奶奶,我好几次泪水涔涔,我知道这一次奶奶可能真的要走了,我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
我想起了小时候常常端着饭碗跑到奶奶家夹菜,盛红薯饭,我记起了家里来客人的晚上我和奶奶睡在一起,祖孙俩也有说不完的话,我想起了和奶奶上山打柴,祖孙俩你扶我,我拉你的情景,我想起了奶奶曾经对我的叮嘱……
随着记忆的闸门缓缓打开,那些温馨也浮上心头。其实我也是爱着奶奶的,只是太早就离开家乡的我,因为生活得狼狈而渐渐变得无趣的我,因为贫穷而变得敏感的我刻意封存了往事,于是不再记得美好,只对让人失望的人事耿耿于怀,从此随波逐流,也变得有些凉薄冷漠。
幸好我本善良,纵然生活改变了我,也没把柔软消磨殆尽,我依然会怀念过去的美好,也害怕彻底失去,害怕来不及见上奶奶最后一面,害怕来不及对她说出心里话就和她阴阳相隔。
因为种种原因不能马上回家乡的我,只能求菩萨保佑,但愿奶奶还能撑一段时间,不要在我还未赶回家乡时就作别人间,不要让我在以后的日子里怀疚抱憾。
奶奶,真想再见您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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