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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出游记散文
十多天的感冒把我折腾得有气无力,到上个周日我才觉得有所好转。妻说,你近三年来没感冒过,对感冒病毒没有抵抗力,所以才拖了那么长时间。妻又说了,今天还算阴,不是太热,我们到野外走走吧,你平时一到家就开电脑,连步也没散过。
我与她各坐一辆电动车,向校园围墙外的新建的相思湖公园左岸公路驶去,时速十公里。我们一边开车,一边右转着头,欣赏着湖心和湖岸的景色。
湖两岸的各种各样的大树,枝杈都被砍掉了,只留下很短的部分,这是半年前从大山里临时挖来的,把它们强行移栽湿地里,大部分活了下来,长出细细的短短的新枝条。少部分死去了,老叶已落尽,只剩下枯槁。湖两岸的怪模怪样的大石,也是半年前从大山里运来的,这些石头不知痛痒,在哪里坐着都一样,没有生,没有死,要说有些改变的是,在大山里它身上所受的污染只有鸟屎,而在城市里所受的污染是无数人的屁股和世俗的目光。
我们到了一处湖岸,有一个路口,一条石子路从岸边斜斜地通向水边去。我们打算在这里小停,因为这路口附近有一棵铁树,它顶着金宝塔似的花,妻说,铁树开花不多见的,你可心去拍下它的照片来。我想也是,就与她靠边停车,向那铁树走去。当我们转回来时,从远处开来一辆运着钢板的大货车,也在那路口停下了。敞蓬的大车上叠着厚厚的钢板,车上有几个男女装卸工蹲着,其中有个工头模样的中年男子,挺身站着,打着手机,大声说话:
“兄弟呀!钢板薄是薄了点,……大家都不容易呀!……货都拉到了,……兄弟呀!听我说,不要那么认真好吗?……这也是能用的,……,不!不!不行!……这样好不好?事成之后,我会做人的……大家都有好处的……”
这时我忽然发现在大车不远处,有一辆停放着的电动自行车,那里没有人,可是那车已被架空的后轮却在不停地转动着,我知道那一定是控制电路失灵所致。听此声音,观此迹像,身体还没完全恢复的我,心里顿时有一种不舒适的感觉,于是对妻道:“我们走吧。”妻骑上电动车,向前方驶去。奇怪,今天是怎么啦,我的电动车却开不动了。我着急地检查着,电压正常,所有的灯光、按键都正常,就是开不动,我无奈地推着它走。
妻已经驶去很远了,她一直以为我在跟着呢,当她回头看不见我时,急掉头回来寻我。当她驶近我时,见我推着走,因问:“怎么回事?”就在这时,我的车轮突然能够转动起来,我立即骑上车,跟她一同向前驶去。我解释了一番,她觉得真是不可思议。
我们驶上一座大桥,我拍了几张远景照,只因雾气太重,照片灰蒙蒙的。我们决定穿过大桥底下,去看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将近桥底,我的车又开不动了,我折腾了好久它才恢复正常。我们到了一个新地方。
桥那边是公园的一部分,大多工程未竣工。只见广阔的湖面上横跨着十一孔的大桥,桥拱倒映在水里,幽静而沉重,很是壮观。湖心有一人工垒成的石岛,岛上高高矗立着巨大的高压线铁塔。岸边种着厚厚的草皮,间杂着奇花异草。近湖边的浅水区,长着密匝匝的浮薄萍、菖蒲等等水草。十几位男女老少在那儿尽情的戏嬉,有三四个垂竿钓鱼的男子。
看够多时,我与妻一同沿着另一条小道上岸,岸上是一条能通大道人乡间公路。就在这条路上,我们发现了一种奇怪的树。这种树与一般的乔木差不多,一看就知道它也是刚移栽不久的。奇怪的是树上结着一串串酷似“四季豆”的荚果。那荚果跟它的树叶一样的青绿色,如不认真观察,几乎不能发现它的存在。我想,树上怎么能结出“四季豆”来呢,大概又是基因工程的把戏吧。小时候曾听老师说:将来科学发达了,树上能结出鸭子,还能长出鸡蛋来;水上游着一种动物叫“鸭鱼”,水面以上是鸭子,水面以下是鱼;还能造成一种动物叫“人头马”,头像人,能唱歌说话,身像马,能干重活。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走过去,把结豆的树拍下照片来。
我们继续往前去,发现了一个农村人办的胶合板加工厂。工地很宽,那里有很多多层结构的支架,几个中年妇女在晒大张大张的薄薄的木板。太阳很强烈,她们满头大汗。远处有几个工棚,有人在那开动机器,我想,那里一定是切割薄片的工厂了。我从来不了解胶合板的薄木片是怎样切割出来的,我叫妻在路边看着车,独自向一间工棚走去。
走近了工棚,那里有堆积如山的木料,每根木料大小悬殊,但它们的长度绝对一样。我走近机器旁边,工人们在那里忙碌操作,见我来了都投以陌生的目光,我向他们招手微笑,然后说:“我来参观参观可以吗?”
“看就看呗,这是这个样子,有什么好看的?”
“我看看,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机器,也不知道胶合板是怎样制成的。”
只见那机器有三个大钢柱,一米多长,热水瓶般粗,柱上都有几十个均匀分布的凸环。三根钢柱开合自如,工人们将那些木料,一根根地投进三根钢柱构成的槽里,机器一开动,木料就被钢柱调整和较正,木料弯的和凸出的部分首先被切除,变得比较标准的圆柱了,然后木料开始被切割,一片薄薄的木板被吐出来了,最后剩下一根小小的又直又圆的木棒,被工人们停机取出来。我觉得那一根根小木棒非常的可爱,可以让小孩们当孙悟空的金箍棒玩耍。
我饶有兴趣地观察着,脸上浮现着兴奋的徽笑,我禁不住掏出照相机正式要拍照,操作的工人立即制止道:“喂!喂!不准拍照!不准拍照!”我笑道:“这有什么可保密的?”
“没有什么可保密的!就是不准拍照!”那几个工人一同说。
“这又为什么呢?”我不解地问。
“你这一拍照,老板一知道,我们这个月的工资就没了!”
我不好意思地离开了那里。我想,本来才是三五年树龄的嫩木材,经机器这么一切割,就分不清老嫩了,用这些薄片粘合成“三合板”、“五合板”,照样做成“高档家俱”来。越是疙疙瘩瘩的木头,切割出来的木板其花纹越是丰富和好看呢。
我与妻离开了那里,向大桥的另一侧走去。我们走下缓坡直到湖边的吃水线。眼前有个人造小岛屿,大约三五亩之阔。岛屿上长着密集的一人多高的芦苇,据说前段时间芦苇开花的时候,岛一片白茫茫,很是好看,可是那时我没有时间来,错过欣赏的机会了。现在岛上的芦苇已经结籽,叶子之间有一串串褐色的东西。小岛屿的右边是种满了菖蒲的沼泽地,能有十来亩面积。小岛与沼泽之间有一片狭长的草地,它没有被水淹。再远处是银波跳荡的湖面,站在水边望去,也有广阔的感觉。我与妻正在悠然望岸,忽然,从那沼泽地里发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声,我们循声望去,只见一只黑色的大鸟,估计能有一斤多重,它从沼泽地里蹿出来,一边咯咯地叫,一边像鸡一样的向小岛的芦苇里疾奔。因小岛与沼泽之间仅五六步之隔,这一幕倏忽即逝。我们几乎同时惊叹起来,正在这时,忽又看见一只小黑鸟,沿着大黑鸟的足迹,也向芦苇丛奔去,紧接着又是一只,我们数着:二只,三只……数到最后是六只。
我叹道:“哎呀!这是六月,有六只崽子,那么凑巧的,说不定生崽的数量与月份有关呢!这是什么鸟啊?我从来没见过的。”
妻说:“这是稻田野鸡,另有一种野鸡住在土山里,山里的野鸡要比这大得多,而且毛色不是黑的,要比这种漂亮得多了。”
我叹道:“这座湿地公园才建造两年,这人工小岛与沼泽也才建成一年多,怎地就长出野鸡来呢?”
妻说:“不是长,是引来的,虽说野鸡不善飞,但毕境是会飞的,它见哪里的草密就迁到哪里去做窝。每当田野里水稻扬花的时候,这种鸟就到大田深处,赶紧做窝下蛋孵小鸟,赶在收割之前让它的崽离开稻田,它估计得很准确哩。”
我又赞叹起来:“要不是今天见到这情景,你也不会说出这些有趣的事来,我也就听不到的,今天算是长见识了。”
我们迁移到湖边的另一个地方,在种满菖蒲的水边蹲下,妻对生长在水中的一种兰科植物很感兴趣,因为那些水中兰草都朝天举着一个个橄榄型的像桃子大小的有浅棱的果果,又像一颗颗小炸弹,好像准备向天空发射一般。
我忽然发现眼下的水中的一片落叶动了一下,我立刻注目于此。原来叶下藏着一只婴儿拳头大的田螺,它的肉色是黑的。它把那片将腐的树叶翻了过来,从它上面爬行,并向岸上的我的方向移动。我想,这小家伙为什么不怕我呢?也许是从来就没有人捕捉过他们,也许是光学的原理,由于光线的折射,使它看不到我的存在。我一边想一边看它缓缓爬行。只见它不断地慢悠悠地摆动着两根长长的触角,探索着前进。更有趣的是,它久不久便伸出另外一根类似触角但比触角大的软管来,这根软管每次都伸出水面一下子就又缩了回去。我清楚地看见软管的洞口,就像枪眼一般。我恍然大悟,这一定是它的换气管。奇怪,这种螺还需要换气,一般田螺是没有这根软管的。
我叫妻过来一同观看,并把我看到的说给她听。她说,这不是田螺,这叫“福寿螺”,是中国人胡乱从国外引进的品种,这种螺专吃稻叶,对水稻秧苗危害很大,它繁殖力特强,一只螺每次能下上万粒卵,有很强的耐药性,怎么也杀不绝,很多地方已经泛滥成灾了。
妻说到此,我便联想到家乡的农民所说的:这种螺据说是敌人用汽球从海外飘过来的,企图破坏我国的农业;二十年前没有这种螺,这种螺一来之后,土生土长的田螺就灭绝了;这种螺专门啃吃禾苗的叶子,任凭你洒什么药都杀不绝它;它下的蛋是红色的,一次能下几万只;这种螺人吃了会中毒恶心,连鸭子也不愿吃它;我们这里的农民对它深恶痛切,但又十分的无奈。
我又联想到五年前我去到宁波,我看到铁路两旁和田野里到处生长着一种金黄色的花,我问当地人,当地人说这种花是从国外来的,繁殖力特强,怎么也灭不了它,它扩散很快,不几年就遍及全省了,真令人担忧。
我忽然感到不安,心里道,这是外来物种的侵略啊!这美丽的湿地公园,只怕过几年就被这种螺占满了。我正想着这个问题,忽然发现那只“福寿螺”的后面,另一只浅黄肉色的个体更大一些的“福寿螺”正在急急地追赶过来,它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也许它早就埋伏在前面那只“福寿螺”的附近了。它现在急急赶来,它要干什么呢?我倒要看个究竟,我耐心地观察着它们。
一会儿,黄肉“福寿螺”赶上了,它立刻爬上黑肉“福寿螺”的背上,然后将它的肉体向黑肉“福寿螺”的下面包裹过去,并紧紧吸住,然后不断扩大接触的范围。黑肉螺多次做出抵抗和拒绝的反应,但最终还是被黄肉螺缠紧了,黑肉螺无奈只好就范,任由黄肉螺一阵一阵地动作。
我估计那只黄肉螺一定是只雄性的,我想它们这么一来,成千上万只小“福寿螺”就要出世了。我想,在这一片广大的湿地公园里,此时此刻,又不知有多少黄的和黑的“福寿螺”在进行着相同的事情哩。
我虽然讨厌它们的疯狂繁衍,但此时此刻,我并不打扰它们,更不想伤害它们的生命。大势如此,你伤害这两只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与妻静静地离开那里,各自骑着电动车,一同回到我们自己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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