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戏优美散文

时间:2021-06-29 09:53:00 散文 我要投稿

村戏优美散文

  家乡的村戏唱得可真红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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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腊月二十八扎好戏台子后,便一气唱到正月十五。大人孩子们也一直兴致勃勃地陪到正月十五。

  过年是人们最忙的时候,为了抢块好地方看戏,大人们常常是一大清早就塞给孩子几角钱,让他们去占地方。戏还没开场,偌大个露天戏场内已坐满黑压压的人群。人们谈论着今天唱哪出戏,谁家的孩子唱主角,哪家的男人演小丑。

  戏一开场,孩子们的任务就完成了。于是,他们攥着钱东瞧西望找自己想吃或想玩的东西买。

  做小买卖的仿佛看透了大人们的心思,常常是一架红彤彤、亮晶晶的糖葫芦。吹鼓、打鼓的摊子旁围满争着购买的孩子。叫卖者对那一双双高举过头顶冻得发红的小手嚷一声“你的钱不够,再去给你娘要一毛。”于是,孩子们便立即飞奔进戏场围着娘老子要个不休。

  夜晚,台上的几盏电灯将彩色的.帐幕映得更加好看。上了油彩的演员们被灯光一映越发显得标致、水灵。唱到好处,台下总响起一阵阵的叫好声。每逢此时,总有女人对身边的孩子说:“快看,那是你爹!”“我爹怎么跟我秀姑好上了?”孩子睁着一双大眼睛疑惑地瞅着。“屁话,那是假的。”那女人故意将声音抬高了八度。于是,四周便响起一阵咯咯咯的笑声。若是台上一小生被人们叫好时,他的老娘便更是得意。

  如果此时人们问一句你家二娃定婚了吗?她准说没有,没有,提亲的都踢烂门槛,挤破门框了,就是不知定哪家的好。于是,那些自认为对方配不上人家孩子的便说上几句奉承话,趁早收兵;认为郎才女貌的便更加套上近乎,大有做不成亲家不罢休之势。生就了一双顺风耳的娘老子此时竟仰起脸,任她唠叨个不休,再也不说一句话了,大有一副趾高气昂的贵夫人之态。

  场内热闹得不可开交,场外也是热闹非凡。借了台上的电灯光和小贩们的灯笼光,孩子们便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你捉我,我捉你,人空子里钻,凳子缝里挤。期间,总会听到从凳子上跌落者训斥孩子们耽误他看戏的声音。

  正逢豆蔻年华的村姑,此时,说不定盯上台上的哪个小生,如痴如醉地看个不休。且不说台上的演员唱来唱去便有了感情,频送秋波,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假戏真作起来。就是台下那痴情的村姑,也一改平时的忸怩羞答之态。回家后央求父母早早托人去后生家提亲。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戏散场后,约了那小生到没人处说上几句悄悄的情话。

  村戏之所以唱得如此红火,听大人们讲是因为那年黄河发大水,从上游冲来了一口棺材之故。那口棺材漂到村头后,被河套里的柳树拦下。洪水退却后,棺材淤在了泥土里,只有一个棺材头露在外边。即是棺材,肯定是装殓死人用的,于是便无人问津。

  可没过几天,细心的村民们便被棺材里那四溢的光芒所吸引。“莫不是里边藏有宝贝,要不哪来的珠光宝气?”村长立即召集了几个胆大的青年,用铁锹将棺材撬开。正如村长所预料的那样,棺材里既无死尸,又无白骨,有的都是些银圆珠宝之类。在人们的一片唏嘘声中,村长郑重宣布,所有的财产充公,用来盖大队办公房和置办戏装。于是,我村的村戏不但在唱技上高出邻庄,就是在行头上也盖过了他们一大截。从此,村戏便越唱越红火,越演越热烈。

  年初三是媳妇们回娘家的“法定”日期。好唱戏的大姑进门问完好后,便开始坐立不安起来。奶奶知道大姑的心思,笑着对大姑说:“看把你急得那猴样,还不洗把脸快去。”于是大姑便急火火地走了。

  奶奶说大姑出嫁前是,十村八庄出名的好唱家。只要大姑一上台,其他村的戏台下一准剩不下几个人。于是我想,今天大姑可又风光了。

  村戏年年唱,唱来唱去便教会了所有的村民。在我们村,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谁也能随便哼上几句《王丁宝借当》、《王汉喜借年》、《龙凤面》、《小姑贤》里的唱词,且韵味极浓。

  在济南上学时,班里组织联欢晚会,我唱了几句《借年》的唱段,便立即博得了来自天南地北的同学们的热烈掌声。以后,每逢组织晚会,都少不了我那一段压轴戏。时间一长,竟有同学要跟着我学唱。

  毕业后我一直工作在外地,今年请了几天假准备回老家过个痛快年。可一进村,我立即感觉出有些不大对劲。往年的腊月三十,村里早已是一片婉转的丝竹管弦之声了,可今天除辞岁的爆竹外并无二音。进家后,我迫不及待地问母亲。母亲告诉我说,现在家家都有电视机,经济条件好的已买上了彩电,吃完晚饭往热炕头上一坐,想看啥有啥,谁还愿意跑到外边挨着冻听戏。既然没有听戏的,唱戏的便也不唱了。

  见我那一副怅然若失样,母亲笑着说:“虽不扎戏台子唱戏了,可戏还是要唱的。谁家的孩子结婚,都少不了花钱雇人在家唱戏。为的是图个红火、热闹。正月初六,邻居你王叔家的柱儿结婚,到时候有你看的。”

  夜晚,我独自一人来到往年的大戏场,可哪还找得到戏场的影子。几排红砖大瓦房将先前偌大个戏场占了个满满当当,院内不时传出大人和孩子们的欢声笑语。我知道,此刻他们肯定在包着水饺欣赏着精彩纷呈的春节晚会。

  辞岁的爆竹在除夕之夜的零点响彻云霄了,村子的上空立刻被一层乳白色的烟雾所笼罩。此刻,我在心底期盼着正月初六的早点到来,看一看这已经带有浓郁商品特色的村戏是否还是原来的模样?可否还有原来的韵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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