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天抒情散文
梦里有一栋房子,白墙黑瓦。下雨天的时候雨水会顺着瓦缝淌下来,在屋前挂成一排帘子似的水珠,我站在檐下伸出双手接。那时候不懂事,以为和井水是一个样子,便捧着喝了一口,却涩涩的,感觉舌尖长了草。我在檐下看雨,小黑狗趴在身边,蜷缩着打瞌睡。我接满一掌朝它身上泼去,它却只是慵懒的看我一眼,不走不逃,颇为轻视,我讪笑着,不再泼它。它在我家很多年了。
房子前面有一口池塘,赶上下雨水面会被雨珠全部敲碎,像一万尾青花鱼一起浮在水面呼吸,淅淅沥沥的,纷纷扰扰的。岸边有一棵枣树,一棵栗子树,两棵橘子树,都是父亲年幼时四处找来的树苗种下的。后来我也种过一棵桑树,吃过很多回桑椹,但桑椹因为太甜,特别招虫子,有颜色的小甲虫和蚂蚁,爬得满树都是。有一年被父亲砍掉了,为此我发了很大脾气,时间很久才释怀。我还在枣树和橘树的中间种过葡萄和美人蕉,葡萄长得太慢,没两年就被美人蕉盖住了。美人蕉真是生命力旺盛,我栽一株而已,它却蔓延了很大一片。树下的美人蕉,雨水一打,叶子更绿,花朵更红,雨雾弥漫,远看特别有韵味,像隔着窗纱看风景,因为不清晰,反而更想看清楚。
下雨天不能出门,便坐在屋里听外面的雨声,心里很安静。屋里处处弥漫潮湿的气息,似乎连木柜子也能拧出水。母亲常念叨这么下去,什么都会起霉了。我嘴上虽然不说,但心里想着,我喜欢雨天,下吧,下吧,连橘树身上的木耳也长得更快哩。但有一年雨季时间实在太长了,从五月一直下到六月,早上小雨,中午中雨,晚上你听吧,哗啦啦,哗啦啦的大雨不停。而谷仓的稻谷因此就发霉了,到最后烂掉很大一堆。父亲黑着脸把这些烂掉的稻谷挑出谷仓,倾倒在菜园里的粪堆上。那时我体会不出父亲母亲的悲哀心情,但也知道生活艰难,雪上加霜的感觉。
雨下的时间长了,屋里有些地方便会漏下雨水,母亲嘱咐妹妹拿了脸盆放在漏雨的地方,叮叮咚咚,叮叮咚咚的.声音便开始响了。到夜里睡觉,听着这些声音,总觉得特别安宁。那时候妹妹还小,母亲很年轻,一切都充满希望,对这些生活中不好的事情并不觉得烦恼,我们总会想着,漏吧,漏吧,等换了新房子就再也不会漏雨了。光想想就很美好。
祖父笑嘻嘻的坐在堂屋抽着他自己卷的纸烟。烟丝是自己种的,晒的,也是自己用刀慢慢切出来的。他喜欢做这个无聊的事情。他总跟我说,你还小,千万别学抽烟。我心想,才不抽这个呢,那么辣。其实很早之前我便已偷偷用纸卷起烟丝抽过一次。猛吸一大口,咽了下去,顿时肺里像着火了,呛得眼泪鼻涕一大把,半天喘不过气来,赶紧丢了。所以每次看到祖父美滋滋的样子,真是莫名其妙。
祖父是农民,父亲也是,一辈子都和庄稼打交道。雨如果下得时间太长,他们会很担心。祖父年纪已大,不便再冒着雨水出门,他担忧的对父亲说:是不是去田里看看,水满了就排排水。父亲一般都会按祖父说的去做,他很孝顺。我几乎没有见过他忤逆祖父。不像我,很小的时候就梗着脖子和他较劲,因为我有祖父撑腰,而祖父基本上无条件站在我这边。在我的事情上,父亲没有赢过。
父亲挽起裤脚,赤着脚,打着伞出了门。雨丝如幕,一会儿就看不清他的身影了,像一滴墨水掉进了池塘中,很快就被稀释干净。站在檐下远远看过去,田野朦朦胧胧的绿,不时有扛着锄头的人打着伞或者穿着雨衣出现,又消失。有时候风忽然转向,一大片雨水洒在身上,很凉。我等了一会,还不见父亲回来,便回到屋里,祖父袖着手,坐在椅子上垂头沉睡,微微打着鼾。我记得我有一篇写祖父的作文,开头第一句即是祖父喜欢打呼噜。
母亲在厨房做饭,一阵阵的菜香传过来,妹妹也在那里,我听到她时不时的笑一声。我站在大厅,雨声还在响,急一会,缓一会,有那么一阵,分不清楚是不是在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