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优美散文(精选12篇)
在学习、工作乃至生活中,大家一定看过散文吧?散文是一种常见的文学体裁,取材广泛,艺术表现形式丰富多样。你知道写散文要注意哪些问题吗?以下是小编为大家整理的麦子优美散文,希望能够帮助到大家。
麦子优美散文 篇1
六月,和我一样胸怀理想的麦子闷头生长。它们高高举起叶片,每一片阳光都不肯浪费。
七月,麦子们低下头来,等待收割。我听到它们喘息未定,麦田里溽热潮湿,麦子的身上也蒸腾着运动后的湿热气息。它们看见等待它们的又一场脱胎换骨。
麦捆在场上堆起高高的垛。戴着草帽的男人和女人抛接麦捆的样子一半像是在劳动,一半像是在享受和游戏。他们熟练而精准的抛接就像是自己的左手和右手在配合。被抛起和接住的麦捆,像被抛起和接住的婴儿。
割净的麦田里,田鼠一家站起身四处张望,在考察到底把家搬到哪个麦垛里。
七八月看巧云。多少巧云的怀里抱着危如累卵的雨。
云张狂地翻卷出各种巨大而凶恶的样子,把什么都放不到眼里的架势。前一分钟它还在前面几个庄子的头上,后一分钟已经跑过了后一个庄子。咯叭一声,麦垛上的女人和麦垛下的男人都感觉头上被什么人狠狠地拍了一记,挨了拍以后又自然而然地一蹲,黄豆大的雨噼里啪啦就湿热地洒下来。
再过三分钟,云跑远了,场上白亮一片,空气中飘浮着被雨水打湿了的暴躁气。气味最烈的地方是麦垛旁边的一棵桩子一样的杨树,那个在男人女人头上拍了一记的雷,把这棵树从中间撕毛潦草地一劈为二。
挂着雨水的麦子一阵恍惚。
懒汉的田里,躲过了干热风,躲过了冰雹的麦子,毁在了连阴雨的手里。一个星期过去,麦穗上长出了新的麦苗,让人失笑地绿。一向有理声高的懒汉尴尬地站着,手里拿个什么都不是,听女人又哭又骂。一场酒或者一场麻将,就硬硬地误了一季麦子。
媳妇男人们每天看一眼西天边的云是黑是红。晚霞不出门,朝霞行千里。
太阳最暴的中午,驴马骡子在麦场上拖着石磙子一圈一圈耐心地轧。麦粒从麦稃里簌簌地落下去,桀骜的麦秆在反复的锻炼教育下终于变成了农民此时想要的驯顺。它们被叉开,麦粒和麦稃堆在一起,等待一阵风。在风里,骨头轻的东西撒着欢跑到了高处远处。水淘出了沙里的金子,漂走了牛粪;风淘出了麦衣里的麦子,吹走了糠秕。
麦子们晾在晒场上,在细小整齐的鱼鳞云下面均匀地摊薄。被精心犁划出的垄沟像被女人刚刚梳好的长发。女人专注地干自己手里的一点针线,只是偶尔抬起头看一看麦子。麻雀们在树上面对这么多不属于自己的麦子,讨论一阵沉默一阵,考虑到女人旁边丢着的一个石兜,一直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下去吃它几粒。
空气干爽,麦子们身体里的水分渐渐晒干。这么好的太阳,晒得它们一阵一阵迷糊。那么多麦子都在享受这迷糊。
麦子优美散文 篇2
酒足饭饱后,行走在路上,阳光刺眼,火辣辣地晒得头皮疼,沿途的司机纷纷摆手示意满载。随身东西不沉,只能边走边搭顺风车。垭口上的风很大,风吹过头顶,留下一丝凉意。
夕阳下山前,黄荆枝随风摇摆,小镇那头的人纷纷往家走,路两边的油菜田间,一大捆的菜籽摆放得整整齐齐,收拾得干干净净,丝毫不凌乱;
邻近的几处麦田青黄不接,无精打采地相互依偎,风吹过麦田,大片大片麦穗如海上波浪,一浪接一浪,此起彼伏;粗壮的搂着娇小的,幼稚的紧抱着高大的,任风吹打;整田麦子就像一帮生死兄弟,肩并肩,任凭被撕扯衣衫、抽打身躯,他们自始至终紧咬着牙,像极了叛逆的孩子被家长体罚;像极了落入敌人手中至死不屈的战士。风一阵一阵的,接二连三地失去理智,幼小的麦子开始哭泣,用身上的尖刀,乱扎同伴,年长的麦子越来越憔悴,依旧搀扶着小麦子,不住的安慰...?...“风只是一阵,一时的,很快就过去”。老麦说,冬天是个好季节,没有大风没有大雨,人味儿也浓,幸福的好像每天都在过年,冬天里,我们都很小,人们天天为我们除草,陪我们唠嗑,时不时撒些炉灰,让我们闹腾闹腾。气候逐渐变暖,人们脾气也就越来越大,因为他们不再只操心麦子的成长,还得为孕育来年的秧苗准备。风不在人为,就当老天爷发怒罢了。
风声渐渐过去,麦田恢复往日的平静。祥和的村庄,回家的人们,开始生火做饭,门坎边上的老黄狗早早守候在饭盆旁,漂泊的鸭子陆续回来,忙碌了一天的黄牛正饶有兴致地吃着私藏的稻草;小镇的夜,灯亮了,余光照在麦田,如日出般崭新,如夕阳般温馨。
奔跑着,穿过麦田,留下蛙声一片,清香清新,月色伴着星光,闪闪发亮......
麦子优美散文 篇3
我回到老家的时候,还不到八点,可父亲早已把麦粒子完全摊开,远远看去如同金灿灿的一片湖泊,木锨的痕迹使麦子像微风拂过的湖面,皱起道道波纹,走近了细看,一垄一垄的,又像刚刚收割的麦田。
麦子就晒在大门前,我家门前是村里修的水泥道,一到收获季节,就自然成了晒麦场。
父亲正在大门里边的简易钢丝床上躺着休息,听到我的声音,他翻身坐了起来,动作很麻利,父亲并不瘦,父亲的皮肤晒成了棕红颜色,父亲的头发依然是黑白相间,父亲的胡子依然那么稀,有点长,该刮胡子了——我一眼看到的,就这些内容。
我递给他一根烟,点燃:“这么早就摊开了,不是说等我家回来吗?”
“这点小活,没事,闲着也是闲着。”他吸着烟,淡淡地说:“家去吧,你娘在屋里。”
我进屋,娘正收拾着碗筷,父亲也跟着进了屋。
父亲话不多,即使在他的儿女面前,他最多的时候也只是静静地坐着,抽烟,喝茶,听我们说话。
平常我和兄妹给老家打电话,父亲也总是把电话交给我娘,娘为此不止一次地叨叨他:“你接啊,你儿子和闺女的电话怎么也不接?”
父亲不反驳,坐在电话旁边,听电话里传过来的儿女的声音,捕捉着电话里的所有内容。
“现在收麦根本不用你牵挂,你嫂能帮忙,再说几乎不用人,一个电话,人家就把麦粒子送到家门口了。”
确实,收麦和以前相比简单了许多,但再简单,四五亩的麦子眼看熟在地里,收不回家来总是心慌——收麦的那几天,天气常变,就怕刮风下雨,只有收到家里,才能够把心妥妥地安放在肚子里。
大约四五年前,我们兄弟就劝父亲不要种地了,毕竟七十多的人了,也该歇歇了,可爹娘就是不愿意:“庄稼人不种地,那还算什么庄稼人!没事,累不着,你们只管忙你们的事。”
我知道,地是父亲的命,他离开土地会觉得活着便也没了意思。我们劝说不了,只能退一步让他们减一点,少种点,也算那么个意思。可父亲一再说:“没事儿,再种一年吧,真干不动了就不种了。”就这样一拖再拖,地不仅没有减少,听娘说,爹还闲着没事沟沿子河边子的开了不少荒,一到收获的季节,到处都是父亲的粮食。唉!
爹从来没说过什么,倒是娘常在一边念叨:“种就种吧,真让他闲着肯定憋出病来,人没有累死的,都是病死的,一人一个命。”
其实,有句话虽然没有明说,但我知道,爹娘不想增加我们的负担。“能干一天,就干一天,你们也都不容易,里里外外,花钱的地方多的是,买房子买车的,还不知道孩子最后分到哪里去,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我说过娘多次:“快八十的人了,别操那么多心了,咱村里像你们一样年纪的,还有种地的吗?儿孙有儿孙的命,花钱的地方再多,你们该花的也得花。”可说归说,答应归答应,地该种的还在种。
喝了两壶茶,我走出大门,拿起木锨,翻一遍麦子。
我学着爹的样子,用木锨顺着一边把麦子翻起,原来拱起的薄薄的麦垄,便露出了青灰色的水泥地,木锨刮过地面,麦粒刷刷地响,木锨与水泥地磨擦发出钝钝的噪音,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旁边,他提醒着我把木锨贴紧地面,麦子厚的地方要把木锨立起来,要想法把麦子摊得均匀一些,我似乎不得要领,看我笨拙的样子,他一边笑我什么也不会干,一边就要我手中的木锨。
“没事儿,你歇歇吧,我慢慢就学会了,你不让我干,我什么时候也学不会啊。”
我让他到大门里面休息,可他不动,弓着驼了的背,站在旁边看我干。
阳光像一根根刺,刺得我头皮发麻,浑身发痒,汗水滴滴答答流了下来,麦粒子被太阳晒得发烫,我光着的脚板子,一开始的时候很舒服,但时间长了就痒得难受。但我终于翻完了一遍,我撩起汗衫胡乱地擦了擦脸,然后脱下来,擦了擦胳膊和手,顺手一拧,汗衫子竟然拧出浑浊的汗水来。
娘把茶壶端到了大门里,我和父亲对坐着抽烟——二十年前,父亲查出了冠心病,后来又有严重的胆囊炎并做了手术,我们曾严肃地劝他不要抽烟,他也很听话地戒了一阵子,但后来又偷偷摸摸地抽了起来,后来我也慢慢想开了,这么大年纪的人了,抽了一辈子烟了,你再强迫他戒烟,他自己会不高兴,有时会因此连饭都没心劲吃,既然这样,为什么非要让他戒烟呢?人老了,为什么非要逆着他的心,去做那些听起来对他好的事呢?爱抽就抽吧,只要他高兴,抽烟不一定会生病,但不抽烟他很可能会生病的!我不再劝他戒烟,每次回家的时候,还会给他带上一条两条的纸烟——这毕竟比他卷的老旱烟要平和一些啊。
父亲原本话就不多,我们爷俩对坐着喝茶,抽烟,父亲时而会起来给圈里的羊添添草,我呢,就起来去翻一翻麦子。父亲说这样毒的太阳,不用翻麦子也会晒得干干的,母亲倒不阻止我。“他愿意翻就翻去呗,你们爷俩坐着也是光瞎(本地土话,浪费的意思)烟卷子。”
我笑了笑,爷俩个面对面坐着抽烟就挺好,谁说一定要叨叨叨叨地说个没完呢,我很享受和父亲对面坐着抽烟的时光,我想父亲也是,不然,几乎在家呆不住的父亲,今天为什么就没有下地呢。
我光着膀子,穿着大裤衩子,索性连鞋都没穿,光着大脚丫子翻着麦子,不时有过往的邻居打着招呼,开着玩笑:“哟,会干活吗?跑老家来找罪受啊?”我也和他们开着玩笑哈哈着。“大学生,这顶着太阳的滋味,比不上你们坐办公室吧?”“还大学生呢,都老成大学生的爹了……”村里年轻人我基本不认识,能开玩笑的几乎都是比我大一点的同代人。
邻居们和娘聊着闲话,他们的对话时时钻进我的耳朵里。我这时才明白娘的小心眼子:她并不在意我干多少活儿,她很享受的,是让来来往往的邻居看到他的小儿子回家干活,还有什么比这更让当爹娘的更自豪——在外工作的儿子虽然不会干活,但他总挂着这个家,挂着家里忙碌的老爹老娘,这不,一到农忙季节又跑家来了。
我愿意满足娘这小小的虚荣心,今天这光着膀子赤着大脚丫板子的不是什么老师,只是儿子,是眼前这老头老太太的儿子。
太阳落山的时候,父亲说晒好了,可以收仓了。
我们先是把麦子堆成堆,然后,用水桶挑到存粮食的屋里——说是水桶,其实要比普通的水桶要大得多,是那种装乳胶漆的大圆桶。母亲告诉我用三轮车推到屋门口,然后再提到屋里去。“那样够费事的,直接挑吧。”我以为运这堆粮食费不多大劲,豪气地说。
父亲没说话,于是我们装好水桶,开始运。在屋门口,父亲拿起秤,我不解:“怎么,还用过秤?”
“称一下有个数,看哪块地亩产高,心里明白。”母亲也在旁边帮腔:“忙了一季子,看看能打多少麦子,心里亮堂。”
我实在不理解他们的郑重其事,不禁暗自好笑:值得吗?不就这一堆麦子么,能值几个钱?但看着父母认真到庄重的样子,我没再说话,既然他们乐意,那就随他们的心意吧。
“大桶43斤,小桶38斤,按40斤平均吧。”父亲一边念叨,一边在算盘上记下数字。
运了几趟之后,我才觉得这活不好干,我先是两手提桶,提了几趟后换成担子挑,麦堆消了还没一半呢,胳膊和肩膀又酸又胀,父亲要替我挑,我在家里怎么能够让七十多岁的他来挑呢,我不停地擦汗,不停地喝水,借机休息一会喘几口气儿,我不停地问着多少桶了有一半了吗?我内心真盼着麦子能够少一点,早一点干完好好地休息。
“庄稼人忙了一季就盼着这一天呢,越累越高兴,老二,你不用慌,咱歇息着干,多喝点水。”
我数着从麦堆到屋门的步数,单趟16步,我记着挑了多少桶,我看着麦堆消了多少,当麦堆终于消灭的时候,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像刑满释放的囚犯一样逃离了苦刑——真的,当时我就这么想的,有个邻居大哥看我狼狈的样子,取笑我说:“不跟坐办公室喝大茶轻松吧。”我用胳膊擦拭着满脸的汗,气喘吁吁地说:“说真话,这活一小时给我两百块钱,我也坚决不干。”
“哈哈,还两百块钱呢,一分钱不给你,你这不也是大包小包又买东西又拿钱地回来了吗?”
“嘿嘿,那没法子,谁让自己当儿子呢。”
我从小就害怕地里的农活,尤其害怕割麦子刨红薯,工作以后又不大接触农活,所以,我刚才说的话都是真实的。
可说归说,既然父母都还种着地,尽管内心很害怕,尽管内心特别不愿意干,我也必须回家来干一点,好像干那么一点,我的心才能安稳下来。
“一共56桶,56乘以40,2240斤,比那块地好一点,亩产能达到1100斤。”父亲把算盘打得哗哗响,母亲听得津津有味。
在父母算账的同时,我也在偷偷地算另一笔账:56桶那就是28个来回,一个来回是32步,28个来回就是896步,如果每步按照70厘米计算,那么,我一共走了627米多一点,而在这行走的过程中,我是挑着(提着)80斤的麦子,天呢,平时哪有这样的运动量,难怪胳膊疼得不敢抬肩膀不敢碰了啊!
“怎么样,不轻省吧?”父亲难得笑了笑。
“嗯,是不轻省……”我努力挤出轻松的神情。
累也不能说累啊,父亲马上就奔八十的人了,还天天干着农活,我一年回家来干个一回两回的,又怎么好意思说累呢。
“现在麦子什么价啊?”
“粮食价格一直在落,现在也就一块一毛五六吧。”
“按一块一毛六算,两块地共收不到五千斤,这一季麦子下来还不到六千元,这还不包括浇水、上肥和种子呢,至于人的力气,老百姓种地向来是不算人工的。”我嘴里嘀咕着数字,“不到我一个月的工资。”但我绝对不会说出来,我知道,父母在意收多少麦子,当然也在意卖多少钱,可这一桶一桶的麦子,又不完全是钱所能替代的,它似乎包括了庄稼人的期待荣誉和尊严,他们对麦子的感情,我可能无法完全理解,但我必须得接受并从内心里尊重他们的这种感情:从麦子下种,到出苗,到浇水,到施肥,到打药,到收割,然后再到最后的归仓,这些麦粒子里,就藏着他们有期待有焦虑有喜悦有忧伤的日子……
打扫好之后,天也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我和父亲面对面坐着,四个小菜,我喝了多半瓶白酒,父亲不紧不慢地喝了三罐青岛啤酒,看得出来,听着母亲的絮叨,看着归仓的麦子,父亲喝得很高兴……
麦子优美散文 篇4
那天,村人来家看望我,在闲话中,方知忙罢了。于是,在村人走后,我的心绪就会不由自主地回到儿时拾麦子的季节里。
记得小时候,家里很穷困。父亲又卧病在炕,无法参加生产队上的劳动,一家大小七口人的生活全靠母亲一个人的劳动,换来那少得可怜的粮食来度日。因此,每到春种过后,尚小的我就和奶奶一起,提着筐子在地里挖野菜,以弥补粮食的不足。而每到夏天,看到田野里麦波荡漾,满山满洼一片金黄的时候,心中就有了一种惊喜的盼头。偶尔,一股麦子的馨香味儿扑鼻而入,仿佛闻到了新麦面粉做成的面条或者馍馍的香味儿,不由地会直流口水。
在麦子成熟了后,全村大人都拿着镰刀进入翻滚着金浪的麦地里,没明没黑地抢着收割麦子的那些日子里,母亲总是在天还没亮时就起来了,先是生火烧水,弄点玉米面粉或者是糜子面粉,仰或是高粱面粉拌入我和奶奶挖回来的野菜里,蒸入锅里,然后拾掇一下,准备好草帽、小簸箕、毛巾和筐子。于是,奶奶便带上水壶和干粮,约上邻居的奶奶们,带上我,急急火火地直奔田间地头、路边、坡坎、沟洼,开始拾麦子。
拾麦子,就是在生产队已经收割完毕的麦地里、山路边,捡拾割麦子时抛撒掉的麦穗。自从我记事起,奶奶就有拾麦子的习惯,年年如此,一直拾麦子到忙罢。那时候,经济匮乏,口粮紧张,习惯过仔细日子的奶奶看见路边、地里撒落的麦子就特别心疼,觉得可惜,无论如何也坐不住,非要到地里去拾麦子不可。父亲和母亲无奈,只好悄然地默许了奶奶。
记得,拾麦子的那段日子,经常是天刚麻麻亮,奶奶就与邻居那些奶奶们带着我和其他孩子们来到地里,开始捡拾麦子。我们几个小孩子,像脱缰了的野马,你追我赶,嘻嘻哈哈地叫嚷着,如走马观花般跑在最前面,根本不图拾多少麦子,只贪图在山野地里打闹戏耍。而奶奶她们却弓着腰,或者是双膝跪在土地上,提着或者挪动着着筐子,捡拾撒落在地上的麦穗,或者用随身带来的小簸箕将揉落在地的麦粒连土一起揽入簸箕,将尘土扇尽,然后把剩余的些许麦粒装入布包里。再面对黄土背朝天,双手随着眼神来回扫视而移动着小脚,快速而利落。不大工夫,太阳升起来了,天气立马热了,招架不住的我们,找一个阴凉的角落或者大树下避避热。这时,奶奶就哄着我说,快起来捡拾啊,捡拾满筐子了我们就能回去歇着了,回去后有白面馍馍给你吃哩!听到这话,我就起身,跟着奶奶,睁大眼睛寻找着麦子,一根一根、一个一个地捡拾。每一个麦穗的发现就会让我心里荡漾出一阵欣喜。反正,拾满筐子是我们最大的愿望,回家吃白面馍馍是我们最大的渴望。
民以食为天,吃饭历来是百姓的头等大事。但那个年代,正是饥肠辘辘、疲惫不堪的匮乏年月,生产队每年只能分给每个人三四十斤麦子、一二百斤玉米棒做口粮,其余的都是高粱和红薯、糜子和曼小豆当家。尽管如此,人们往往是不够吃的,白面馍馍、白面条只能是家里来了重要的客人,才能闻到的味儿。因此,拾麦子的目的便十分明确了,是让咕咕叫的肚子能够得到点滴的安慰。一个麦收期约半个多月的工夫,每天平均几斤的麦粒不成问题,照这样下来,一个收麦期就是几十斤了,可以保证让全家人过一个好年和正月不断白面馍馍。奶奶就是这样算账的,所以对于拾麦子显得非常的重视,起早贪黑,从不空缺,即使村里的麦子全部收完了后,也要上地里捡拾十多天的麦子,那怕是一天只仅仅能拾半斤八两的麦粒,也是高兴的。
正当午时,天气像炉火般燃烧到了极致。白亮亮的阳光,泛着火苗星子,就像一大片红红的辣椒面一般,从空中呼啦啦地抛撒下来,裸露在外的麦茬子地里,立马就会蒸腾起一缕缕的热气来,喷在人的身上和眉脸上,火辣辣地烧疼和难受。尽管如此,我们从不叫苦,也不泄气,一直坚持到日落西山,星月高悬,才提着装得满满的筐子和小布袋赶回家。
回到家里后,母亲让奶奶和我吃饭,她自己却不顾休息地便开始打麦子了。月光下,只见母亲时而抡起棒槌,时而用双手翻翻捋捋,时而用簸箕扇扇簸簸,最后和吃毕饭的奶奶一起,将颗粒小心翼翼地装入袋子,再用秤称称,待到母亲和奶奶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时,方知捡拾的麦子不少。为什么呢?据我所知,只有平日捡拾的麦粒接近十斤时,母亲和奶奶才会同时发出这样的笑声来。
当然,每逢拾麦子期间,为了鼓励我,母亲和奶奶总会以“拾多少麦子就给给你做几个白面馍馍吃”为诱饵来“欺骗”我。尽管如此,这个办法还是给了我捡拾麦子很大的动力。母亲和奶奶说到也能兑现,我不仅吃到了雪白雪白的白面馍馍,而且也懂得了粮食的金贵和重要,即使奶奶要在家里忙其它的而出不去,我也会约上几个要好的小伙伴,跟着邻居奶奶们一起上山下洼地去捡拾麦子,常常是一去就是一整天,饥渴劳累如影随形,其中的甘苦可想而知。
父亲去世后,不到十四岁的我便参加了生产队的劳动,也就再没有拾麦子了。而每年捡拾麦子的事情,便落在了奶奶和妹妹的肩上。退耕还林后,人们便没有地再种麦子了,所以,捡拾麦子的事也就成了过去的历史,也成了我永久不堪回首的记忆往事。
如今,还在病中的我,想起拾麦子,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当年拾麦子时的那一幕幕场景,叫我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尤其是每每听到或者是看到如今生活好了的人们,大肆挥霍和糟蹋粮食,把那整块整块雪白的白面馍馍、或者是一碗一碗白格生生的白面条扔掉或者是倒掉的情景,心里就会升腾起一股愤懑的怒火,但是,我又能怎样呢?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无奈地独自叹气,让不由己的两眼婆娑横流……
麦子优美散文 篇5
金黄的麦浪起起伏伏,我从不敢错过握镰的机会。
握住镰刀,握住麦收,握住劳动,就是握住了最优秀的生活品质。侧耳聆听,镰刀闪闪,弹奏着麦垄编织的琴弦,和谐悦耳的旋律,将乡村一层层覆盖,弥漫出幸福吉祥。站在深刻而厚实的土地上,熟悉麦收,熟悉麦子,熟悉每一粒粮食对于人类生存的全部意义,你就熟悉了村庄和农民博大的心语。
麦收时节,手上点点隆起的血泡,成为一种最接近老茧的透明的思想,指引我一年一度的行程。
民间的麦子
麦子匍匐在地,严寒冰冻里依然青绿,它抓紧了泥土。春风里,麦子站立起来。
麦子在民间生长,就像村庄在民间生长,麦子巨大的力量调动着城市和村庄的情绪。麦子认识劳动的全过程,耕耘、播种和收割。麦子熟悉民间的情感,喜悦、诚实和向上。
不是谁都能播种麦子,真切体会麦子成长的艰辛。我们可以远离村庄和亲人,我们谁也离不开麦子。五月的暖风中吹不来麦香,惊慌失措的不仅仅是村庄。
作为粮食和种子,麦子生生不息。有了麦子一茬茬的收割,就有了村庄烟火的延续。我们叩拜爹娘,我们叩拜麦子。一粒麦子很轻,但它思想的重量抵得过广袤的大地村庄。
粮仓里的麦子总是很平静,但它们的呼吸澎湃汹涌。
麦场
麦场在开镰之前就已经夯实了。
最先进入麦场的是石磙子碌碡,是它让本来松软的地块变成了圆圆的麦场,变成了麦子们集结的家园。麦子们从麦田里走来,带着丰收的'喜悦和劳动的汗水走来,成排站立,高耸成垛。
抓住麦秸,把麦穗捋齐,高高扬起摔在碌碡上,麦粒就情不自禁地飞奔出来,越聚越厚,庄稼人的日子就越过越殷实。
打麦的脱粒机走进麦场,轰鸣着同一个主题。乡村因麦收而繁忙,麦场的夜晚灯光和星光一同闪烁明亮。躺在麦场的草棚里,听麦子均匀地呼吸,有露水落下来,悄悄走进梦里。把成堆的麦粒高高扬起,这是麦收的最后一道工序,经过风吹日晒的筛选,麦子安详地走进粮仓。
打麦的人收拾农具开始了新的农忙,麦子的秸秆还守着麦场,成柴草成肥料或苫上屋顶遮风挡雨,都是最好的归宿。
麦地边缘行走
麦苗拔节,麦穗扬花,这些大自然的语言,常常将我的思绪诱惑得上下翻飞。
站在麦地边缘,听麦鸟的叫声此起彼伏,仿佛在抒发自己生存的情感。看麦鸟的翅膀腾飞、穿越,把清风聚敛在羽翼下,就想把自己变成轻盈的羽毛,站在高空尽情瞻望,点点触摸时空的苍茫。
多少年了,我在麦地边缘行走,试图去理解一粒麦子,如何制造生活的温饱与安康。走进农家麦草苫顶、泥巴做墙的土屋子,就想做一棵遮阳挡雨的麦草,点点接近奉献的本质与辉煌。
多少年了,我在麦地边缘行走,在城市和乡村的边缘行走,看小麦占据田野,占据我的心灵,想我自己最终会以接近一粒麦子落地的形式,被故乡的泥土覆盖,即使不能发芽,也要留下无怨无悔的诗行。
麦种
一瓢子麦粒阳光里晒、月光里数,逢年过节的气氛靠一把白面烘托。麦子是村庄的魂魄。村里人遇上红白公事,帮一把白面,那是最高的支持。麦穗越长越丰满,村庄越长越精神。
母亲把麦子,存了一缸又一缸,母亲被一茬茬的麦子累倒。在一间病房里,母亲用祈求的神色嘱咐我,别忘了回家晒麦子,自己的粮食吃着香。我怎么咽得下母亲的最后一次麦收啊!母亲在麦地的边缘,在故乡的泥土里已经沉睡了十多年,成为了一寸土地。
一个有村庄的人,面对着老家曾经饱满而今空荡荡的粮囤,泪雨纷纷。
母亲,我是您的一粒麦子。
种麦
我在回忆那个年代,在祖国的北方,在山东半岛,秋收之后的土地散发着新鲜的玉米秸秆的清甜气息。
耕牛慢悠悠地走出来,扶犁的人在地头抽好一袋旱烟,咳嗽一声,给老牛套上犁铧,鞭子轻轻一甩,和新鲜的阳光对接在一起。吆喝一声,老牛抬起头,眯一下眼睛,做一次深呼吸,土地便被一犁犁切开了。
抓一把泥土,亲切地闻一闻,那是沁人心脾的大地的气息。让新耕的土地懒洋洋地熟睡几日,农人在等待播种的节气。铁锨,木犁,粪筐,水桶,葫芦瓢,手推车,这些农具在田塍摆开的时候,秋种就开始了。耕种的老把式,用木犁掘开的沟垄,无论长短,目光一样笔直,这是手艺,也是村庄的资本和骄傲。
肥料是土杂肥,铺在沟底,年年喂养土地。遇上天旱,就挑着水桶到附近的水汪塘坝或者溪流旁,打上水来,先洒一些在刚刚铺开的沟底粪土上,给种子发芽准备下充足的水分。洒水时,往往会洒出一些小鱼小蟹小虾,这些惊喜,令孩子们兴奋不已。
葫芦瓢里,结实而饱满的麦种,抓一把在手里,食指轻轻抖动着,麦粒就从指缝间均匀地撒进沟垄,之后,将沟垄抹平,这块地就叫麦田了。
种完麦子的乡村,仿佛吃了奶水的婴儿,安静而甜蜜。
麦子优美散文 篇6
喧闹了一天,原来无动于衷的黄昏想沉静都难。过了小满,乡村的傍晚是迷人的,空气中弥漫着清新和湿润,一抹晚霞挂在西天是最好的背景了,意杨的叶子在阵阵微风中轻轻摇摆,隐隐约约的听到几声哇鸣,大地似乎要把它的心事说透,这当儿真让人心醉!
我就在垄上肆意行走,极目四望,田野上的麦子已然待嫁的闺女,青涩的秀发染上一层泛黄,连同饱满的蚕豆、挺秀的蒜薹,清芬扑鼻,沁人心脾。这个季节是属于麦子们的,也属于拥有麦子的农人们。麦子在欢乐,我也在兴奋,走在麦子的阵营里,我的腰杆挺拔,我的头颅前所未有的充实,我的内心也盛开了幸福的花朵。渐次浓重的夜色里,成片成片的麦子酣畅地吸纳着天地之灵气,沉睡在柔柔的梦乡里……
这样的夜晚,麦子们安然、均匀地呼吸,正孕育一个金色的梦幻。
其实,去年的秋后,农人从揽在怀里的畚箕中洒下金种子时,就播下了丰收的希冀。冬季里那一场飘飘洒洒的雪啊,就是麦子的棉被,真暖和,也惬意得很。田野是白皑皑的一片,麦子们在潮湿的土地上蜇伏,度过了一个祥和温馨的冬天。
等到冰雪消融的时候,小河里的水哟哗啦啦,返青的麦苗不再沉寂,向着暖阳微微地笑。虽然春寒料峭,但麦子们挤挤挨挨伸长脖子,按捺不住生命的萌动。直到桃花红了、油菜花给大地涂上金黄的油彩,麦子们的脸上就写满了春风般的笑意。象成熟的少女,麦子拔节生长,颗颗麦穗灌满了琼浆,一天一个样呵。蓝蓝的天上白云飞,白云下面麦子笑。麦子是快乐的,平平淡淡的每一天里,麦子们欢天喜地,迎迓那个丰收的好时光!
我和麦子一起等待,我的心情和麦子一样,欢欣,愉悦。布谷鸟在田野的上空低徊吟唱,云雀也到处转悠,那是一场乡村即将上演的丰收大戏的前奏哦!男人们都出去打工了,只有些妇女和老人在麦田里薅草,她们的脸上挂满了幸福和期待,悠然自得,有几只彩蝶翩翩飞,该是麦香吸引了它们吧?
就连我都沉醉在麦子清纯的芳香里,我似乎有一种莫名的冲动,它源于麦子内敛的精气神,粒粒麦子,粒粒生辉啊!
如果乡村是一块画布,再高明的画家都要在上面写上麦子浓郁的一笔,没有麦子的色彩,乡村是单调的,也是孤寂的。麦子离不开乡村,乡村少不了麦子,麦子是我们生活的根本,是我们快乐的源泉,欢乐的日子是因为有了欢乐的麦子。
看哪,麦浪滚滚,沉甸甸的麦穗在阳光下欢欣鼓舞,欢乐的麦子,就是欢乐的海洋!
麦子优美散文 篇7
父亲节前一天,我请假回老家帮父亲收麦子。
在此前两天,父亲说要割麦子,让我回家帮忙。虽然是用大型收割机,但是有倒伏的麦子需要重新扶一下,在割的过程中也需要把收割机割不到的,用镰割下来,铺在没有割到的麦子上,就可以再次被吞进收割机里,直接打成麦粒,这样才能做到颗粒归仓。我请假回家,跑前跑后帮助父亲割麦子。父母感到很轻松,邻居们也夸我理解父母,孝顺父母。
这一次,我帮父母把在街边晾晒好的麦子装好口袋,运进家里的储物间里。前一天,父母已经装了20袋。因为天气预报第二天会有雨,这回就必须全部装完。我和父亲装袋,母亲扎口袋,然后用三轮车运到家里,再搬进屋里。有的口袋大,一袋将近120斤,口袋小的也100多斤。父亲六十多了,单独搬一两袋还可以,多了就搬不动了。要是五年前,这样的口袋他一口气搬十几、二十袋都没事。现在,我们两人抬一袋,他还累得气喘吁吁。我们一次搬运了二十袋,他说歇会吧,不比从前了。我陪着父亲喝口水,他没有吸烟,往年的时候,他会吸烟的。父亲说:“你母亲身体不好,我吸烟影响她。”我告诉父亲:“明天是父亲节,您想吃什么,我给您买,咱们改善改善。”父亲说:“别乱花钱,我天天吃肉,不用再买了。”我还是坚持说要买,他没有再拒绝。
其实,父亲原来吸烟很厉害的,一天两三盒。母亲常常唠叨说,一天吸掉十几块。后来,父亲开始戒烟,一戒就是半年。到春节的时候,他又开始吸烟了,因为要串亲戚,总得吸几支应付一下,一吸就是半个月,过了十五就戒。过秋割麦的时候,他干活累的时候也吸烟,忙完了立即戒掉。还有爷爷生病的时候,父亲在一旁日夜守护,他又开始吸烟。我也总结出了规律,他没有心事是不会吸烟的。
不过细心的母亲发现父亲鼻子流血了,我让他洗一洗,他说没事,一到割麦的时候就流血,干完活再洗。我们又装了二十袋。这一次速度明显要慢,我让父亲装麦子的时候放慢速度,这样他可以喘口气,不致于太累。终于,我们把最后的麦子都装完运到家里。母亲说:“你要是不来帮忙,俺俩到黑也装不完。”
父亲说,还有一块麦子没有割,但没有让我去,因为天快黑了,让我回县城。那块麦子只有一亩多,干透了,就不往家里运了,直接拉到收粮食的地方卖掉。收割机马上来,他就去地里了等着收割。父亲说了,我没敢坚持去,怕他着急,因为他担心我走晚了路上不安全。
我的父亲从来都是自己多干活,再苦再忙从来不说累,只要他自己能干得了的,从来不让我耽误工作给他帮忙。父亲节那天,我买了排骨,带着妻子和女儿一块前来,父亲亲自炖好了,却没有吃。因为村里有一家祭奠先人,他过去帮忙,并在那家吃午饭。吃饭的时候,母亲留了一大碗给父亲,说:“你爹就爱吃排骨,从来不让你们花钱买。”
今年的父亲节,父亲过的很快乐,我们很幸福。
麦子优美散文 篇8
割
灼日,镰刀。
阳光沸腾了庄稼四季的味道,麦田地一年的希期,跃上了父亲的镰刀。一镰下去,嚓——汗水,一滴……黄土地上的夏宴,从此,味道更厚重了,更香醇了。
运
麦田,被父亲的镰刀剔净毛发的孩子,麦捆,被父亲的汗水醉倒,一个个东倒西歪。将军般的父亲一手叉着弯腰,一手指挥着我们搬运麦捆,井然有序……
夕阳将这凯旋的场面迅速拍成胶片,下班后托付给月亮冲洗,调皮的星星偷出几张镜头特写,悄悄地送进我的梦乡。
碾
这匹老马,拉着石轱辘,咯吱吱、咯吱吱……每一个步子总是那么地小心翼翼,生怕漏碾掉一穗麦子。
翻挑麦秸秆喽——!顽皮的麦粒们在铁叉与秸秆之间玩起了藏猫猫,父亲,用他那双宽大的手,从麦秸秆与打谷场之间激动地一捧!终于成功地为今夏十月怀胎的麦子接了生。
晒
在母亲的帮助下,每一粒麦子都与阳光相爱了。
白天,打谷场上,阳光用真情吻遍了每一粒麦子的通体;晚上,编织袋中,麦子紧紧地将阳光搂在怀中,柔柔地、绵绵地、咬着彼此的耳朵,策划着关于秋天的婚礼。
藏
带着阳光的体香,住进了父亲特意精心建造的粮仓。这所旅途中暂时的归属,这湾世间心灵的港湾,并未能停止住麦子的思想——
一生的养育之恩,要用粉身碎骨报答,如同和黄土地相知相惜的浓,如同和太阳相恋相爱的烈!
麦子优美散文 篇9
又近麦收时节,看到一望无际的田野里翻滚的金色麦浪,内心有一种令人震颤的欣喜的感觉。我想,经历过饥馑生活的父辈这种感觉会更强烈。
麦子是北方庄稼家族中的上品,品质优良。尽管不珍稀、不娇贵,甚至极其普通,普通得几乎失去了“高贵”的待遇,但仍掩盖不住她的优秀品质。麦子大概是庄稼这个大家族中生长期最长的,从秋末播种,到夏初收获,经历至少九个多月的时间,风霜雨雪,烈日热风,铸就了麦子不平凡的品格。
麦子外表普通,性情朴素,无花之艳丽,少竹之招摇,但抗寒抗旱,融日月精华。将初熟的麦穗放入掌中,用力搓一搓,吹掉麦芒麦鱼子,把绿中透黄的麦粒放入口中,细细咀嚼,除浓浓麦香之外,还有淡淡的微甜。
祖先独具慧眼。在众多植物中不仅选择了麦子作为赖以生存的粮食,而且将由麦子为原料做出的面食奉为宴席的“主角”。蒸炒煮炸后千变万化的面食,香甜酥软,美不胜收,经过岁月的反复打磨,源远流长,才成为我们现在的口中美食。
时令流转,春夏秋冬,一年有数十个节气,但每个节气归根结底都与吃有关。这个传统的由来也许缘于人们对饥馑的恐惧,也许缘于人们对大自然怀有深厚感情的表达,但难道是喜极而“食”?即使是喜极而食,但对于吃什么还是很有讲究的,在节气的吃食中透露出了朴素的道理。春节的饺子,二月的龙须,中秋的包子就不必说了,就是“初伏饺子末伏面”这样的小节气中蕴含的道理也是显而易见的。意思是初伏的时候气候开始由凉转热,适合于吃热气腾腾的饺子怕是最后一顿了;同样的道理,末伏是气候由热转凉,适合于吃凉爽爽的面条怕也是最后一顿。总之,节气是与吃有关的,在节气的日子里吃好的是有道理也是应该的,这似乎给一些好吃懒做的人找到了“理论根据”,暂且不谈,但在这所有的吃食当中,麦子的功劳怕是最大的了。
麦子变得普通,或者说面食变得平常只是近几十年的事,这全托了政策的福,年景好。在以前,远的不说,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的“瓜菜代”时期,吃的是野菜、树皮,白面对于寻常百姓家可是稀罕之物,即使过年时吃上顿像模像样的饺子就得“烧高香”,更别说父辈、祖辈,兵荒马乱的时期了。我从小到大就是从吃高粱面窝头、红薯面饼子、玉米面饼子、“金裹银”面条,然后才是纯面的香喷喷的馒头,一步一步走过来的。记得一天三顿饭吃白面馒头的时间是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
物以稀为贵。麦子虽然变得普通了,“身价”也跌了不少,甚至有时还不如玉米、豆子金贵,像是落地的凤凰不如鸡,但对于我们人类的生存来说却是极其重要、须臾不可离的。从这个意义上说,她仍然是金贵之物,我们应珍惜。
现在的孩子不懂稼穑的居多,只认识面粉,但对面粉的前身—麦子却是知之甚少,他们将一望无际碧波荡漾的麦田当做一道亮丽的风景,却很少与我们时尚的生活联系起来,因为时尚的生活决定于金钱而不是麦子。
麦收就要来到了,大地上铺满着一眼望不到边的金灿灿的麦子,令人怦然心动。父母如果还在世,该是多么高兴啊!
麦子啊,麦子。
麦子优美散文 篇10
麦子在北方是主要的农作物,在南方却种得不多,至少现在我的家乡就极少看到麦子的身影了。但在几十年前,情况就大不一样了。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我的家乡也大面积种植麦子,是除水稻之外重要的辅助粮食作物,因为那时粮食紧缺,往往吃不饱肚子,只有种些麦子、红薯、荞麦等补充。
南方种麦子在时序上也同北方差不多,都在秋天。南方的麦子是种在旱地里。随着旱地里其他的秋作物收割完成,树上的黄叶都飘落得差不多了,瑟瑟的秋风一遍遍吹过,就到了小麦播的时候了。农人们就顶着瑟瑟的秋风忙碌在一片片旱地里,把麦子种下。用不了多长时间,枯黄色的旱地里麦子的尖芽就拱了出来,绿蒙蒙的,就像春天原野里刚泛绿的小草,增添了深秋的生动。到了冬天已长到半拃高的麦苗,就牵手连袂,轻轻地摇曳着纤细的叶子。它们不惧寒冷,在寒冬腊月的西北风中歌唱。那时的冬天,不像现在几年也难得见到一场大雪,而是年年都有一场或几场大雪的造访。大雪降临,天地茫茫,冰天雪地,那些满天飞舞的大雪落到地里,就像给小麦盖上了一床厚厚的毯子,麦苗就伏在雪毯下暖暖的过冬。冬天里成了小麦孕育生命而又滋养春天的季节。它们在冬季里蛰伏静养,积蓄力量,期盼春天。随着一夜春风吹拂,小麦就从冬天里醒来了,它们用冬天里积蓄的力量争先恐后地在春天里拔节、坐胎、扬花、结实,将绿油油水灵灵的麦苗铺满大地,当别的植物还没泛绿时,青青的麦苗就打破了辽阔原野的寂静,率先增添了春日的柔美和风情。等到漫山遍野都被春雨催绿的时候,浓绿的麦子已是颗粒饱满了,将一片丰收的景象浮漾出来,把山川也映衬得富有生机。春天的无限风光、鸟语花香,麦子没有时间去欣赏流连,它得抓住春光,不遗余力地生长,直到把擎起的麦穗在春风里摇黄。进入初夏就到了小麦成熟收获的季节。在绿肥红瘦的初夏,和暖的南风把麦香吹遍了原野,麦子完全变成了金黄色,同太阳的颜色融为了一体。饱满泛黄的麦穗,挨肩察背,发出沙沙声响,尖尖的麦芒也脱颖而出,像千万枝箭簇伸向空中,它们共同铺就了绿色大地的暖色调,昭示着一年最早的希望,召唤农人飞镰收割。
农人收割麦子,是被布谷鸟催促下地的。到了春末夏初的时候,肩负着使命的布谷鸟就不失时节地飞来了,它们不辞辛劳地从这个山头飞向那个山头,从这片田畴飞向那片田畴,从这个村庄飞向那个村庄,一遍遍地叫着“割麦栽禾,割麦栽禾”,声声滴血地催促农人收割播种。农人在布谷鸟的催促下,就成群结队,手握镰刀,肩扛挑担走向麦地,在骄阳下热汗淋漓地收割麦子。收割的麦子被担到生产队的晒场上,一部分在晒场上铺开,妇女们就站成一排,飞动着连枷满场地啪打,“噗、噗、噗”的打麦声此起彼落,悠悠飘向天空。妇人们打麦的身姿也有些婀娜。她们站成一排,一腿弯弓,身子略略前倾,上下舞动连枷,一步步向前,像在演绎着一场原始的舞蹈。就在这辛勤的演绎中麦子也就脱粒了下来。一部分仍成捆的堆在那儿,男人们则抬来禾桶,像拍打稻子一样的挥动着膀子将麦子拍向禾桶。男人的劳动是力量的体现,缺少柔曼,但脱离麦子的速度更快。脱粒下来的麦子,晒在稻场上,呈波浪的形状,泛着比金子还好看的颜色,看得农人脸上喜笑颜开,辘辘的饥肠也顿时像受了慰藉,安静了许多。农人期盼着的是桌上麦子的醇香。
一季麦子收获下来,人口多的户能分得一百多斤,少的只分得几十斤。我家兄弟姐妹像绵绵瓜瓞,人口众多,分的麦子自然多些,好的年成有一担多。别小看了这点麦子,因它收获时正在青黄不接的节骨眼上,对几近断粮的农户来说会取到雪中送炭的作用。麦子分回家有两种不同的吃法。一种是磨成面粉,做馒头、烙炕饼吃。南方人不比北方人,侍弄面食有些缺乏经验,馒头做得不好看不说,而且不暄,远没有店铺里买的好看好吃。但因那是精粮制成的,平时又难得吃到,遇上了家里做馒头的事,心里就喜出望外的高兴,对样子有些丑陋而又硬帮帮的馒头仍吃得津津有味。烙炕饼,因掺和了韭菜和油盐,味道就格外的香醇,常常是肚子还没填满一半,炕饼就被我们小孩抢个精光,父母还尝吃不到。另外一种吃法,就是将原麦在锅里炒熟,用石磨磨成麦粉吃。吃麦粉的记忆特别的深刻。刚磨好的麦粉散发出一股甜香的味道,醇厚浓烈,撩人味蕾。磨好后,大人用瓷器坛装好,封严,放在房间的隐蔽处,留作细细地食用。有了麦粉的日子,为了节约大米,每天早晨煮稀饭,母亲便是数米而炊,煮出来的稀饭,能照出人的影子。我们盛上一碗稀饭,搬出一个装麦粉的瓷器坛,调适量地放入稀饭中,拌匀称,一碗稀饭就魔术般变成了一碗麦粉,灰白中带着浅棕色的颜色,散发着扑鼻的香味,不但闻着好闻,吃起来也好吃,就着一点咸菜,一碗麦粉调的稀饭很快就下肚了,顿顿都能吃饱,完全不像冬天吃红薯那样难以下咽,吃得有些抱怨,填不饱肚子。因此,那时麦子上市,是我们盼望的事情,期盼着饭桌上天天有着麦子的芳香。不仅如此,我们还欲壑难填地盼望它充当零食的角色。农村孩子那时零食少,连想吃几颗水果糖都成为一种奢侈。大人们也怜惜自己的孩子吃食的贫乏,日子的清苦。有了麦粉,母亲就买点红糖回家,让我们享受红糖调麦粉的美味。这种吃法是,在盛了麦粉的碗里调入适量的红糖,拌匀,潮润的红糖和干爽的麦粉,就交融生色,变成了带白点的暗棕色,散发出浓烈的香甜味道,急不可待地调入几调羹口中,细嚼慢咽,甜味就越嚼越浓,干爽就越嚼越滋润,香甜交织,味美纯正,满口生津,直入肺腑,比糕点毫不逊色。那是原始的纯自然的美味,是麦粉带给我们贫穷岁月的一份享受,它以简朴的形式充盈了我们缺少零食的日子,给我们留下了丰富的记忆,至今挥之不去。
现在物资极大的丰富了,再也不缺吃少穿了。农人也早就不种了收成薄的麦子了,要想食用面粉超市应有尽有。但原始美味的麦粉是断然吃不到了,成为了沉睡在记忆里的一份香甜。
麦子优美散文 篇11
他从大山里走出来,与一个城市人家开始了为期七天的交换。
在这七天里,他看见了马路上拥挤的汽车、高大的房屋;他用上了宽屏的彩电、价格不菲的电脑;他可以躺在大大的席梦思上,不再将身子与坚硬的泥土硬炕相接触;他可以每天都享受很可口的饭菜;或不在为如何在放学后以最快的速度回家干活而发愁。大家人都认为,在七天过后,他会不想走。的确,面对这样舒适的诱惑,谁会不诱惑、不留恋呢?
可谁想,在七天还没有过完时,他就执意要回家。
很多人都大跌眼镜感到很诧异,等待他给出一个回答。而他只是望着家的方向,淡淡地说:“我家的麦子熟了。”
“我家的麦子熟了。”简单的回答,蕴着深深的思念,和一种纯粹的朴实。他或是告诉了我们一个份真实的执著,一个真实的故事。
春天,麦苗正绿,他站在土墩上,看着点点绿意穿破坚硬的泥土,焕发出无限的生机。他的心也一阵激荡,如这麦苗一般,焕发出无限年轻的生机。
父亲说过:这个麦田就是我们农民的根本,就是我们的希望。于是,每天当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他就挑起了木桶,黄昏下,他又拿起了锄头除尽杂草。有时,他会将自己每一个小小的进步,都偷偷的倾诉给每一株麦苗。而麦苗呢?也好似听懂了一样,拼命得多喝水,拼命得长高。
秋天很快得到来了,他手握着奖状,站在麦田前。此时,麦田一片金黄,麦浪和着秋风,闪着金色的光辉。此时的他,是如此的快乐与自豪,即使有再多的清苦,也烟消云散了。
于是,在他面对巨大诱惑时,他的心始终记挂着他的麦田,那个与他共成长,给与他动力的麦田上。
或许,对于他来说,城里的生活是一个渺茫的梦。
他所拥有的只是一片麦田罢了。
记得去年,楼下来了许多的农民工。很多次,当我凝视着尘土飞扬中他们拼命挥舞着锤头的影子,不禁生出了几分同情——他们如此拼命,心里也是极度困苦的吧!
只是,我遇到了他。
正值盛夏,蝉声聒噪,伴着滚滚热浪。我站在一个工地旁,在刺耳的机车轰鸣中,看着一个工人搬运着砖头。阳光下,汗水折射在他黝黑的皮肤上,散发出一种金属的光泽。他的脸上,有着风吹雨打后的沧桑,一颗颗汗水汇在他皱起的额头上,又顺着蜿蜒而下。只是,他在笑,白白的牙齿格外的闪耀。在他的笑容中,没有辛酸,没有失意,只有一种快乐的流光在眼中旋转。
他是不是也想到了他的麦田呢?他是不是也在思念他的源头呢?
不只是他,还有千千万万个与他一样的来自大山的人来到了城市。
他们的生活是清苦的当他们却从来没有在城市之中迷失,或是痛苦的生存。因为,在他们作为城市新鲜血液的同时,他们也将他们的根留在了那方黄土地上,留在了那片麦田上。
我的父亲曾问过一个来自农村的朋友,“日子苦吗?来到这里,你不怕没有钱吗?”他只是笑笑,说,“为什么会苦呢?即使天塌下来我们家还有一大片麦田啊。”
其实,不论是作为交换生的他,或是工地上打拼的他,亦是作为父亲朋友的他。他们都来自于那份热切的土地,来源于他们心灵的驻扎地。
所以,他宁愿选择一份简单的快乐与真实。
所以,他宁愿去守望那片麦田。
那就意味着,他守望着一片希望与理想。
秋天的天空一片湛蓝,就好像一算看不透的眼睛。苍穹下,麦田一片金黄,麦浪和着秋风,闪着金色的光辉。此时的他,正张开双臂,正如拥抱着麦田。
麦子优美散文 篇12
“算黄算割—”蓦地,村头的杏树上就跌落了一串鸟鸣。那时,父亲正走在五月的麦田里。
艳阳下,大片大片泛黄的麦子,顶着硕大的穗儿,手挽手肩并肩组成了浩瀚的黄金阵。父亲头戴草帽,佝偻着腰细细地察看着麦子的成色。夏风吹过,麦子们笑着、舞着,簇拥着他溢金漾波。他掐下两个麦穗搓了搓,“噗——”地吹去麦壳儿,尖角还带着些微青色的麦粒,便胖娃娃般聚齐在掌心。放几粒在嘴里咂摸,麦粒呵出的香气,像一坛老酒把他醉倒在了田埂上。
如果不是那声鸟叫,乡村的初夏其实是散淡的。路过田野,你会看到少年伏身在青蔓黄花间,静候着一只粉蝶或土黄的蚂蚱;走近村口,你会看到妇人盘腿坐在青黄的杏树下,手指儿上下翻飞专心地摘着笸箩里的豆角、青菜,眼角却偷瞄着痴怔望天的汉子,心里酸酸地嗔道,麦还没熟透呢就立坐不下的,当新郎也没见这么着急!
和人一样,麦子也知道张扬和拿捏。它们先是将馨香散出一丝,隔几天又散出一缕,直至庄稼汉们挨的有些浮躁了,它们才唤出了鸟鸣,散出了芬芳浓郁的香气。这时你要抬头,肯定会发现天更高了,高得连远处的山都矮了;地更阔了,阔得连头顶的云都化成了丝。这样的季节,自然得有激动人心的大事发生。
天向黑的时候,头顶咯嘣嘣地滚过一阵炸雷。接着,就有铜钱大的雨滴噼里啪啦地落下来,扑起的土腥味呛得人直打喷嚏。
哥说,坏了,要收麦子了,老天咋下雨了?
父亲说,白雨一阵阵,明天正好光场。
光场,就是用碌碡把场地碾光,以便打麦晾谷捶菜籽。上学后我知道这“光”是形容词的使动用法,翻译成现代汉语就是使场光。呵呵,没想到这粗粗的农活,积淀起的文化还蛮深厚的。场地,是早已收割了的油菜地或者大蒜地。父亲用锨平整一遍后,我和哥拉碌碡,父亲摇筛撒炕灰,我们就开始光场了。下过雨的地面粘粘的、润润的,碌碡或南北或东西,一遍一遍吃住茬口碾。积了一冬的炕灰干燥绵细,碌碡碾过沸沸扬扬。几圈过后,场地起明发亮了,我和哥的脸却变成了花狸豹。歇过一袋烟的功夫,迷离花眼的太阳又在场地上刻满了篆字般的裂纹。父亲东踩踩,西踩踩,复撒上炕灰和干土,我和哥重新开碾。等到场面平如鼓,光如镜了,麦场就算做成了。碎娃们有了这么个大舞台,高兴地翻跟斗、捉老鹰胡撂欢子。
返回的路上,我听见丰收叔唱“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高桌子低板凳都是木头,走一步退一步等于没走……”就问哥,戏里面为啥要唱没用的白话?哥说图热闹呗。可咱有满地的麦子哩,爸的汗没白流。那语气傲的就像吃上了新麦蒸馍、蘸水面。
“麦稍黄,女看娘”。回到家,娘已备好了新衣、新裤、馒头、面花等礼品,我跟着娘就上舅家了。娘要向娘家人述说麦子丰收的喜讯,还要问娘家的劳力够不够,更要祝舅爷舅婆平安度夏呢。
父亲的心思一门扑在麦子上。他上了一趟集市,购回了草帽、扫帚、铁叉、推板等农忙用具,又担水和泥盘了一个大囤。囤的外边,父亲用黄泥浆涂了一遍又一遍,看着白亮平整了,才坐在门槛上,眯着眼望着远处风中摇摆着的麦穗出神。住在村头的金豆串门见了说,你能打多少粮食,盘了那么大个囤,怕是装不满哩。父亲站起身嗨嗨地咳着烟,仰迈脸儿急步向后院走去。哥说,爸盼的就是个仓满囤溢,这金豆问话也不长个眼色。
吃罢晚饭,父亲借着月色霍霍、霍霍一气磨了好几把镰刀。他用手指试试刀刃对娘说,明天开镰吧!
麦熟一晌,蚕老一时。吃过晚饭我们早早歇息,第二天一早,父亲就唤醒我们去割麦。还没出村,就碰上了弓着腰拉麦子的长命。长命说:“我用联合收割机收了,镰没用上!你看麦粒子都装进袋里了。”父亲一愣,我和哥趁机夸赞收割机割麦多么快、工序多么省,父亲掂着镰刀木木地站在原地,红黑着脸膛始终不说一句话。过了一会儿,他恼怒地跺着脚说,你们不割,我割!扭过身子走了。
那一年的夏收,无疑是父亲最失落的季节。因为他准备了、盼望了好几个月的收获大戏,没开场就收了锣。买回来的扫帚、铁叉没用上,磨好的镰刀割了不到半亩麦子,剩下的被哥叫来的收割机强收了。而场,也只晒了几天麦子就被开挖种菜了……空旷的田野里,麦茬直指苍天。他蹒跚着转过一圈,又返身伏在了麦囤上。这一切变化,太让人猝不及防了,以至于使他没有机会亲近麦子,没能让麦芒给他文上夏收的印记。麦子是藏在父亲心底的黄金,而这黄金的获得让他倾注了生命里的全部能量。他,不忍心就这么看着麦子悄无声息地进了泥囤呀。
麦子们走出麦芒的锋口,已没了在麦棵上的平静和矜持。它们在麦囤里挤成一团,眨着眼睛好奇地仰望着囤边那双粗粝的手和那张满布皱纹的脸,它们不明白,丰收了,那个老人怎么还会老泪纵横、百感交集?
麦子走进人的肌体,人是活着的麦子;人魂归泥土,麦子是活着的人。收获的过程对于农人们来说,也许不仅是一种生存的需要,可能更是一种活着的方式,与土地、与万物交流的方式。庄稼的丰歉让他们饮泪,天气的阴晴让他们祈祷,如果真有一天他们失去了土地,看不到那些日夜相伴的鲜活的行走着的生命,他们还能找回精神的慰藉么?
的确,人头攒动、挥汗如雨的夏收已渐渐远离了我们,但听到那声鸟鸣,许多人的心里还会产生迎接麦子的念想和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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