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情的码头散文
圣都的消费,对我而言,是十万火急。包场一日夜,叹为观止,这次还胜去年花开。
睡不着,躲出房间麻将声,躲不开休息厅足疗队员的纷沓,几步之外,绰约走着杜牧笔下的扬州妹作暖眼看,确实是诗意优雅的配图,深藏一缕诱惑,于是踱出去疗心。扬州弟掌根打着“法海不懂爱”的塔林节奏,敲得我数出了80多个币。江湖指缝里的盐水每毫克都是压缩的黄金屋,那是一定的。韩式休息房壁上的铁鱼,傲立的铠甲勇士,站在树桩上的二哥云长,交织梅兰竹菊的光影,一起涌入醉眼,意向的油画,穿梭在流离的夜,扑朔的灯光,再不能激起好奇的热情。
沱牌窖藏透瓶的香,如今无需20岁时的瓜分,只是消减了安睡。这个唤作新年的开场白,旧歌比酒醉人。《闯码头》的歌曲,波动着打工仔的辛酸与爱情,架子鼓打得紧密而有力道,字字贴近曝光的城市路面,我眼睛里涌出的不知是海水,还是苦水。只是乐得不行,唱歌的嫂子,你在板厂的大工棚里靠着这首歌赶走疲惫,学唱得好啊!那是洒满汗水的爱情花。“一年的收入只能养活自己,哪里还能顾得上你”,是的,日渐丰腴的爱,总伴着时光的消瘦!
200平的桑拿,只有哥和我躺着,我想到小时候,老家里屋那铺炕,春天里,小哥仨手蹬脚刨,麻了筋,一蹦八尺,窗勾扫伤眼皮,那时,物质窄,心却很宽。
我习惯了不查菜,姐是亲情的最高董事会主席,她说,到谁家都应该是十个菜以上,包括十六个。我不想发言,二哥哥的话不错,会说的,不如会做的。开餐饮的他也没少说,也没少做,我不说也不做。虽然如此,我也得为亲人们作秀呀,呵呵,前日一条龙,我却无奈避开了那个皇家级别的“帝王浴”,当我趁着第一场酒余力未消之时,斗胆问及底价,竟是“一路发发发”,我客气地退出,留下伤感的'尾巴,被现实夹得好疼。“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模仿,是人的惯性。一切事,却都要想到淡时,想到下一场的标准,高调的原唱,降半音岂不是偷懒。我无意在最亢奋的时候唱歌,音乐有时是一个人的事情。那时你可以让泪水任意流出来。我愿意看谱子唱,麦克拿够了,干过三年乐队吉他手,调音都是高,现在总想消噪,吐糟更不想,只剩肩膀上的扁担,还有双手的职业老茧,与日月较量生死。
梦境般的油画多像那重组的花儿,我在酒吧长廊品味好久。美的事物,还有一种,叫做不真实的美。那红不厌,那绿,朦胧,是竹子、柳条、山花、枫林、瀑布交织的通透,有光线穿行漂泊,是中国画和西方油画的技法融汇,确实不俗。
姐没有哭,我前面这三位偶像,竟然有一个是进过地方教材的,也有比我的网页整饬的,官方的那一种,哥哥背后的老外,没看出圆明园时代的嚣张,哥哥身子坐得带劲,看着舒服。
哥开车送姐姐回空房子,姐要自己从公园穿过去,那华尔兹单元早晨洒扫了一遍,尽管如此,可叹姐夫去得太早,返不回今天的画面了。其实,我还想听他数落我的锁喉招式,有我耐心示范过,他不敢再轻出诳语。就着“茅台”,尚可嘲弄我一番,今年却已听不到。
哥坚持送姐到单元门口。姐下车那一刹那,我受不了。她进的屋子太空旷,我猜她会哭的,所以不由得很难受,我看到了她的眼神,妈妈不在了,姐姐就是妈妈,我却够不到姐姐的行迹,她个人情感的安顿,眼下在一个人的路上。
车内,姐讲了个很老的故事,爹八岁的时候,被动的“被相亲”,让妈妈的奶奶浑身摸了个遍,这未来的奶丈母娘一句夸奖很有东北味,“这孩子的脑袋,滴溜儿圆”。妈妈那时六岁,早吓跑了。吹喇叭的姥爷和打鼓的舅爷自打媒妁了娃娃亲,生意倒是红火,合作更加愉快。乖乖娃各自待定嫁娶之间,妈妈就近在伪军的苗圃拔草栽苗,勤快,适逢那个管苗木的日本鬼妻子产下个军国小婴儿,妈妈被抓劳工看护了三年。十二岁学成了裁缝,那个家庭对妈妈尚存利益性的礼貌,比俘虏稍强一点点,枪声在这一带,当时不太密集。日本夫人不懂军国纳粹,表面看很友好,似乎有唐妇遗风,以致妈妈的布衫习惯洁净。后来借得红棉袄、红棉裤拜了天地,从此一针针连缀日子的鞋底,缝着花,绣着五个“小老虎儿”,正是我们兄弟的编制。可不是,寒夜里挑灯,冷屋子通宵赶制棉鞋,落下静脉曲张的毛病,以致带身子的时候,寒腿浮肿,吃了多少苦,才有今天儿女们红尘的饱嗝儿!妈妈爱美,那件黑绒抿襟锁扣青衣,我看是精品,妈妈年轻时给自己做的“时装”,趁活着,给了最疼爱的老儿媳妇,那双爹用二斗小米换回的银镯,无法分配,爹又不信谁会在土里留宝,怕是活人眼目,却生生流散在后母之手。银子如今不比金玉,可那个雕花是温润的那种,戴在妈妈手上,才真正敷贴,是我画过的。我多想再去抚摸一下那份美丽、仅属于妈妈的美丽呀!我立在荒雪里的时候,翘着脚看那起伏的,呼吸着的雪。妈妈一定是知道我想她,我忍住所有的泪水,都是为她的安然。妈妈是内敛的,妈妈爱我,却让我没有一丝压力,不即不离,我感受得真真切切,温和,是用心灵表达的,那就是银镯上的花,是太阳花。小时候,我在刺骨的寒风里看一位老人告别风雪,自己头一回看见死与生的交错,吓坏了,又加上感冒,放学回来,妈妈蘸着白酒,揪我的脖子,很疼很疼,可那种麻木,是让你苏醒的温柔。
城里的春节盛宴结束了,候车的时候,转角的女学生拿着鲜花,样子乖巧,与花很合,在我的眼中,是一道风景。花开堪折,纷纭的折,就不能调息,所以,花是女孩子们要的形式,男孩子也愿意将祝福置顶炫酷,再加以甄嬛体,名曰“小主”。一刹那昙花,纷飞红尘万千符号,我最爱那一味禅茶,直到剩下我自己。
在路上,看飘过的风景飞逝如电,道道榆林纵深,路旁增补的高楼蚕食着昨天的地图,我正在还贷的那一盏灯,在眼皮底下匆匆闪过,像个正在充电的萤火虫。我个人还在风力发电的层面呀,呵呵,人力车夫,拽着个必须有的模型,闯着,今生延展开去的亲情码头。
车窗外,玄色的溪流已经活动开蛇一样的动姿,季节正在无法阻挡地苏醒。思绪随白茫茫的雪野,曼舞如练,不见雀飞,昨夜樱花的歌唱声犹在耳,隐忍的冬天正在缓释。这就是正在行走的码头,随着亲情的聚散嵌进记忆,直到看不见的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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