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简史散文
风流过,从身边,从竖起的指尖,急速或缓缓流过。我感觉到了,却无法留住,那怕片刻,像寒冬腊月呵出的气,霎时凝冻成雾冰,时光也仿佛随之凝固。这只是我瞬间的思绪,其实凝结留住的只是雾冰,时光早悄无声息地远去,无影无踪,看不见,也难以追逐。不要说时光,就是火轮一样滚动的红日,夸父的追逐,也已成了远古的神话。
我掬一捧风缕,想连同时光留住,但手里空空如也。我却仍被时光包裹着,久久停伫,发呆。
身边的花无声无息地开着,阳光流淌,叶上闪烁间消隐了水珠,更加葱绿。
流浪的大黄狗,灰头土脸,四处觅食游荡。
哦,这就是时光,伴我走过无数岁月,从孩童,到青年,直到如今夕阳缓缓西下霞光明媚绚灿的下午,黄昏远没有降临,但我同样感觉到了天之垂暮。时光,沐浴着我,若即若离,却又似乎从未远离的时光,似乎看得见,随阳光和天光的颜色在变化,却又无从捉摸。连孔夫子也只能以河流比喻时光:逝者如斯夫。站在河边远眺,除了感慨,真的无可奈何。
滚滚长江东逝水,而时光又流向何处?阳光四溢,黑暗弥合,却不知从何处来,到何处去。
我常常久伫一处,阳台上,或马路边,沉浸在天光里,任风流过,车水马龙从身边流过,即使思绪凝固,想象着时光如我一样停止流淌急骤凝固,但似乎并没有阻止住时光的流淌,也没有阻止住自己的衰老,留下这样或那样树一般的年轮,清晰可寻。无形的手,驾驶的生命之舟,漂流回溯在时光之河,像潜艇一样,毫无声息地随意穿越。
一切的意志,在时光面前,显得无能为力,束手无策。
浪花淘尽的何止英雄。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只是没有赶上看见沧海桑田巨变罢了。
站在湛蓝辽阔的天穹下,城还算壮观,我却相当渺小。我感觉,我将朽去,如花开花落,落红成泥,化为炭水,归于土地。而时光从我身上越过,依然勇往直前,奔流而去,不再复回。站在时光之巅,回眸,我不过如露珠,如草芥,于别人简直可以忽略不计。这时,我才觉得,我想给时光写史的幼稚可笑。
是有点不自量力。但我是夸父的后代,身上还流淌着夸父的血液,有时就喜欢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事情,即使如祖先,力竭渴死,化为桃林,一样将日追到东海隅谷。
但真要下笔,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坐在奶白的萤光屏前,灵活的手指渐渐僵硬起来,敲不出一个字,我仿佛听见时光流过时磨擦纸的声音。几千年的时光,是不是就这样眼睁睁地流过,一个模式,重叠而毫无变化。就像此刻凝伫在时光里的我,久久的凝伫,早麻木了,只见树木,不见森林,甚至毫无感觉,连经过的风缕也是那么迟滞。
时光史,想复杂也复杂不起来,只有简,起码在我是这样的。
况且,想给时光作史也难。如我,在时光里生活了近五十年,看似漫长,但真正回想,也不过是霎那间的事情,连过眼烟云都谈不上,除了不觉意的苍老,似乎并没有多少刻骨铭心的印痕,时光依旧不可捉摸,流去的,空空如也,未来的,感觉到时,又已经消失。即使如大树,也不过是刻下时间的印记,岁月的年轮,一圈一圈,没有同历过,一样读不懂年轮所包含的内容,像麦圈似的,还是个迷。或者如幸运或不幸的蜜蜂,在瞬间永久地凝固在琥珀里,千万年留下并保持着最初的身影,讲述着一个偶然的故事,看似留住了时光,其实什么也没有留下,在时光的大海里,连一滴水都算不上,不过是某时某刻的一个标本,因某种原因存在下来,虽活灵活现,但生命早已停止,仅此而已。
我实在分辩不出,远古的蜜蜂或蝴蝶,和今天的蝴蝶,又有什么外形乃至于本质的不同。除了一个古老的时光概念,真的没有更丰富更实际的想像空间。鸡,还事鸡,羊还是羊,只有猴子,或者叫猿,据说进化成了人,但老猴子还在不断地生生息息,至于人与猿的缉别,还真的想象不出,总缺少必要的环节。
我是凡人。但亦如伟大的天才霍金,写了本著名的大作《时间简史》,相对而言,可谓洋洋大观,我读了起码不下五遍,但对于时间的历史,还真的不甚了了,并不比读前多多少,甚至更糊涂了,有些身在其中云里雾里的感觉,一旦阳光明媚,云雾散去,和此刻的感觉差不多,抓不住的风缕,抓不住的时光。
时间和时光,有什么区别,还真说不上,我理解,时间是一个时与空的量化概念,似乎又不准确,而时光,比之于时间,似乎更形象、更透彻些罢了。
风缕至不必说,或强或弱,就是和熙的晚风,一样能感觉到其存在。时光,水一样,又和水完全不一样的时光,看不见,摸不着,留不住,匀速而不紧不慢地流淌着,我感觉得到,并相信其存在于我的意识之外,而我不过是时光的过客。
但,就我所经历过的时光,似乎并不完全独立在意识之外,真的是可感的,且感觉并不一样。虽然我知道,时光随天地而诞生,与日月同辉,但那只是一种知识学养,我更有感受的,恐怕还是我所亲历的时光。
沉睡中的时光,不仅没有因黑暗而凝固,或稠粥一样流淌迟缓,在无意识中,反而流淌的更快,如箭穿梭。无梦自不必说,即使多梦,也似乎是瞬间的事情,大多时光是一片空白,或者像夜色一样朦朦胧胧,几近乎黑暗。失眠是痛苦的,纷乱的思绪和几近乎黑暗不动的时光,背向而行,那种漫长的拉锯撕扯,深刻地感受到时光真实的存在,此时的时光是黑色的,闪着看得见的幽光。像逆向的风缕,或水流,阻力愈大,愈感觉流淌迟滞中的加速。天色渐亮,鸟语婉啭,站在含露沁香的花草旁,不嗅自香,头脑异常清晰,反感觉时光的流淌匀速起来。在眼前,仿佛真有条时光隧道,洞门大开,阳光涌进,一片光亮明媚。
这个时候,我清晰地感觉到,时光的脚,在我的意识内外迈出迈进,只是步履的快速缓慢而已,时光一直不停地在流淌,无论我的感觉如何。太阳,或月亮,不过是一个清楚的参照物,黑暗中一样不断行驶,停顿或缓慢,那仅仅是一种感觉,很个人化的感觉,甚至可以称作情绪。
但这种感觉,在我是深刻的。世界各地的时光,是不是一样长短,一样迅速,一样缓慢,我不知道,但我在乡村和城市,乃至小城镇度过的时光,似乎并不一样,起码感觉上是这样,经纬分明,虽然最终流逝后同样不可捉摸。
曾将储存在记忆中的乡村时光,转化成文字,鲜活起来,像分装在罐里的奶或酒,然后在某个时候,打开封口,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吧啧享受,有滋有味。那时的时光,和记忆里感觉中的乡村时光一样散慢。其实,我只描摩最普遍的感觉,乡村的时光何止散慢,有时简直就处于空旷、凝固状态。小时候,生长其间,感觉上只是缓慢,最多是懒散。后来长久离开,偶尔回去,在村庄,看见记忆中呲牙裂嘴的土墙老屋,历尽风雨岁月,以为早已倒塌了,却依旧呲牙裂嘴着,和存储的记忆并没有多少区别。只是房屋的主人,被时光抛弃或融化了,回归到泥土里,不见踪影。其它的一切都存在着,几乎就没怎么变,尿浆石小巷的路,墙上的苍苔,豁沟打牙的墙头,甚至伸出墙头杏树的枝丫,就连流来荡去的光影,比之我童年的记忆,仍相差无几。我不知道,我离去三十多年的日子,乡村的时光是不是伫步了,或者在我意识之外凝固了。
但我知道,这只是痴人说梦。
熟悉的景象,在瞬息之后,竟渐渐陌生起来,因为我无意中发现了许多地方并不一样,相似的只是笼廓,就像一位多年不见的朋友,忽儿遇见,一眼便认了出来,还是过去的模样,过去的笑容,但是站得久了,才感觉,物是人非,忽儿陌生起来,甚至像从未相识过。某个时光的片断,一旦逝去,就无法追回,所复原的,也不过是今日的河水,一样流淌,却是不一样的时光了。
我站在村庄之外,背对村庄,面向田野。不仅寻不见留存于记忆中的影子,甚至感到从未有过的陌生,仿佛是第一次踏上这片原野,那土,那树,那庄稼,愈看愈陌生,愈看愈遥远。但我知道,这的确就是我儿时玩耍播种收获过的田野,每一寸土地上,都曾留下我的脚印,有的地方还留下汗水,甚至鲜血,热天的鼻血和镰刀割破流出的血,只是,只是消失在时光里,却留存在记忆中。此刻,田野空旷,远山高天,我自己几乎渺小到不存在,和地上遗落的草芥没有区别,我感觉田野仿佛凝固了,和过去一样,凝冻了,就像多少年前那个苍茫荒凉的冬天。
一个小时后,随汽车穿越,路边的村庄和树急速划过,我又回到生活了多年并将继续生活的城市,车水马龙,人声鼎沸,还掺杂着其它的声音,一墙之隔,其实并没有墙,那墙只是我突然的臆想,时光骤变,飞速起来。感觉上是两片天地,两个世界。像有一张纸竖在中间,隔绝开来,形成多维的空间。要写史,城市和乡村,乃至小城镇的时光,的确不一样,要列专章,那是必须的。
所不同的,除了快慢,疏散,还有许多许多,这种时光差异的感觉,非亲历无以言表。尽管我们的祖先已深深的感受过,什么度日如年,什么白驹过隙,如隔三秋,诸如此类,不一而足。但人们历来都相信,那不过是对时光的形容。并没有当历史来读,况且,片言只语,实在也算不上时光简史。
在进入这座城市前,离开生我养我的村庄后,这段日子里,我先后在四个小城镇呆过,除了第一个在了两年,其它三个都是三年,从时间上说,说长不长,说短真的也不短了,但似乎并没有什么深刻的印像,时光如水流过,我甚至记不清如何流过,以至于多少年后重返后,改变了原有的格局,我不仅不认识,连仅有的一点点印像都模糊了,仿佛从没有来过,是第一次。我不知道,那曾经历过的时光,度过的日日夜夜,怎么一下子,或许很久了,只是我没有感觉,挥洒的一干二净。也许是物是人非的缘故,也许不全是,但我真的没有一丝故地重游的欲望,仿佛毫无相干,逃离了。
我想,就是忘记的时光,模糊的时光,确曾经历过,只是在某个瞬间遗落在某个地方,也未可知。过去心不可留,未来心不可留,现在心不可留,但不可留,并非没有存在过,也许像冷冻的冰,凝结的琥珀,仍存在于我们尚未知晓的时光隧道。
儿时的时光还留在破落形将倒塌的故乡,封尘了,还存在,在裸露的石碾上,斑剥的.旧木门上,坑坑洼洼的石板小巷……
小城镇的时光,究竟流到了哪儿?乃至于我故地重游,再也无法追寻,甚至于没有追溯的勇气。
不自觉地形成一段时光的真空。但也无法否认,说不上在什么时候,像曾经出现的故宫幻影,那失落的时光,又会在瞬息被唤回,像原先一样清晰,影碟重现。真的,不是没有过这样的经历。
像此刻,站在古城的街上,随便一个角落,不用闭眼怀想,已逝去遥远了的时光,可随意地回流,想怎么流就怎么流,想流那一段就流那一段。仿佛有只无形的手,在我看不见的背后,操纵着时光的影碟机一样,播放,停伫,随心随意。曾经飞速的时光,在瞬间慢了下来,车,人流,脚步,都成了超然物外的慢镜头,仿佛播放另一个星球遥远的故事,但我知道,我当年所经历时,是那么匆匆又匆匆,简直没有回想的余暇,风一样从指间穿过,潮起潮落,我只能随波逐流。
其实,这座城市,名曰古城,基本已都是新建的,最多也只能叫修复,就是和我二十多年前初见时比,也已面目全非了。但我所经历过的时光,业已远去的时光,却还流淌在宽敞的街巷,久久徘徊不去,随时随意可以捕捉。但再往前,我还没有来到这座古城,甚至还没有我,城市却早已存在的时光,却无法捕捉,那怕是时光里从前的一声鸟鸣,尽管我相信,那鸟叫确曾存在过,何止一声。
我忽儿觉得,这格局似曾相识,像一只葱头,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着,但那模样颜色味道,总是相似的。我忽儿明白,或者说恍然大悟,那小城镇的影子,是被古城硕大的身影掩没了。
重新审视,这种感觉或顿悟,愈加清晰。
古楼是原有的,城市建设翻天覆地,五百年来,蹲在原地上一动不动,不要说其本身,就是后来亲历的、所见所闻的,就是一部惊天动地的时光史。然而,蹲在那里,从清晨到黄昏,到漫长的夜晚,像站在路边仰望楼尖的我一样,古楼仰望着苍穹,默默无言,任周边群燕呢喃,任闲人嘈嘈,仿佛与自己毫不相干。尽管古楼的历史我记得滚瓜烂熟,却如干巴巴的教课书,没有一点历史时光的云烟。就是在原模原样的上下寺、云冈石窟,有的人感动的稀哩哗啦,我却一直无动于衷,无法穿越过去的时光,感受历史的云烟。
我真的想象不出,千百年,甚至更漫长的时光里,这里的时光是如何流过的。但仿佛隔空看见,在未有城市之前,这里的湖泊森林,花鸟鱼虫,甚至不知名的野兽,如何自由自在的消磨无忧无虑的自然时光。
人,包括我,本来就是一个莫名的怪兽,根本无法也无能为力给时光作史。我所写的,不过是我所经历的时光碎片,像镜子的影像,真切,但未必真实。
多少年后,我去了,带走我的时光印象,但匆匆草就的文字,所谓的时光简史,依旧留在时光里,天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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