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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悠扬碾鸣声的散文
“青石山,黄土岭,光打粮食不留种。”小时候,大人们经常让我们猜这一谜语,我们也很容易猜出谜底是石碾。石碾是乡村生活重要根源之一,也是人类饮食文明史上绕不过去的标杆。电磨普及前,在乡村石碾把地瓜干、玉米、小麦、谷子等颗颗粒粒的粮食咬碎、嚼细,然后喂给乡村里的男女老少。乡村里的人,祖祖辈辈都是听着清脆悠扬的碾鸣声,吃着石碾的喂养长大的,乡村里的人都是石碾的孩子。
如今,石碾在富裕的村庄早已成了“古董”,只有在偏僻的山村才会偶有所见。然而,幼时与石碾结下的那份情结,却让我难以忘却那“吱呦,吱呦”的碾鸣声。每当我看到石碾,哪怕是石碾的断臂残体,我耳边便会荡起悠扬动听的碾鸣声,小时候跟随母亲推碾的场景也会在眼前闪过。
小时候,我们乡村人家的住宅都是围着石碾而居的。我的家乡一个不足三百户人家的小山村,竟然有五盘石碾,分布在村庄的东西南北中。养我长大的那盘石碾,安放在村南离我家很近的一块闲场上,推开我家院门,便可清晰地看到那盘露天的石碾。碾座上的碾盘有半尺多厚,上沿儿齐胯高,碾盘上面是约有二尺半长、一搂半粗的碾磙子,碾盘中心上下而立的是一根硬木碾轴。碾轴穿过碾框里侧的框木,这条框木和相对的另一条框木内侧正中镶有轴柱,把两头凿有轴碗的碾磙子不松不紧正好卡住且能灵活滚动。四方碾框的前外角开有碗口大小的孔,用来平插碾把棍。
石碾粗糙简陋,碾盘底下用青石块砌成三根立柱支撑,里面的空隙是鸡、鸭、鹅穿梭觅食的“宝地”,也是孩子游戏时捉迷藏的好去处。碾盘的周围日久天长被推碾人踩踏出了一条深硬的碾道沟儿,每逢下雨天,碾道沟里便会存满水,雨量大时能没过大人的脚脖子。石碾的一旁,平铺着一块光滑的大青石,专门用来在上面筛面簸糠。闲置的时候,我们一伙顽皮的孩子便在上面玩耍。
小时候村庄最热闹、最繁忙的场所就是安有石碾的地方。除了雨雪天,一年四季“吱呦,吱呦”的碾鸣声总是不绝于耳。推碾虽说是个力气活,但碾台上的拦拦扫扫,筛筛簸簸则全凭着细心和耐性,体魄健壮的大老爷们一般都缺少那份性情,故而很少上碾台推碾,推碾的活计大多是女人带着孩子做的。
推碾,端来一簸箕粮食,随碾盘铺成带状环形,大人孩子便把碾磙子推得骨碌碌地转动,随着碾磙子的转动,有轴之处便会因摩擦发出“吱呦,吱呦……”的鸣声。同一盘石碾不同的人推,推碾时发出的鸣声会不一样。灵巧的妇人端着盛了粮食的簸箕浑身上下干干净净地来,利利索索地去。或前或后是拿着面罗、笤帚的闺女、儿子一溜儿排开,鱼贯而行。孩子们听说听道,顺顺当当。碾台上巧妇人驾轻就熟,一边用一只手推着碾把棍儿,一边用另一只手反反复复把粮食摊开然后再用笤帚聚拢,摊摊拢拢,不慌不忙,恰到好处。此时,碾鸣细腻匀称,悠扬动听,像是一曲好听的音乐。当然,灵巧的妇人碾出的面也细米也匀,吃起来光滑顺溜。倘若碾鸣不匀,忽高忽低,甚至是时断时续,不用问,肯定是笨拙的老婆在推碾。拙老婆好不容易地扯着嗓子把孩子喊到碾台,但碾道里不是你踩了我的鞋,便是我碰了你的腿,吵吵闹闹不得消停。拙老婆连说带骂,哪怕咬牙切齿也不管用。就连那些碾道旁边的鸡鸭也好像是看人戴帽子,趁人不备,偷啄剩在簸箕里的粮食,于是大人追孩子打,一时鸡飞鸭叫。如此慌乱的推碾“大军”,碾鸣自然不会悠扬动听。
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前出生的乡村孩子,大都是推着碾磙子,听着碾鸣声长大的。记得我还未上小学前,刚够着碾框时,就已加入到了推碾的行列。十三四岁的时候便成了推碾的“行家”,常常会调皮地反被着手拉着碾把棍。一圈一圈,一天一天,不经意间我们这些乡村的孩子在碾道里走着走着就长高长大了。男孩子便从碾道中走向了田地,接过父兄的锄镰镢,走进了成人壮汉的行列。女孩子也渐走渐大,但后来被人娶走,从一个村庄走到另一个村庄,从一盘石碾走向另一盘石碾。至于那些妇人,大都在碾道里青丝走成了白发,直到多年的媳妇熬成婆,有后人接了她的活计,顶了她的角色。
小时候,乡村人下锅进口的东西,几乎都要用碾来压碎,不仅仅是各色各样的粮食,就是用地瓜干换回的粗盐,不碾压一下也没法吃。听奶奶说,村头的石碾还碾压过榆树皮、地瓜秧,当然不是喂牲口,而是人们用来熬粥吃,一九五八年闹饥荒时,吃得乡亲们都拉不下屎来。我出生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末,饥荒的年景没有经历过。但在那个不富裕的年代,仍旧没有充足的细粮吃,是地瓜干、地瓜面把我养大的。那时候,想知道村里生活的光景,只要看一看石碾,听一听碾鸣声就清楚了。日子兴旺了,碾台上的气氛就欢快,碾鸣不断;生活穷困了,碾台上的情形就沉闷凄凉,碾鸣消音。石碾最繁忙的时候是麦收和秋收之后,尤其是风调雨顺的年景,地里多打了粮食,碾台上就会热热闹闹。新粮的香气让人眉开眼笑,有时候碾磙子从早转到晚,一整天都不得闲。谁前谁后,要家家户户的孩子们用笤帚疙瘩来占碾排序。推碾的人你来我往,村里的光阴便在碾道上流淌,在碾鸣中度过。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随着时代的发展石碾这一“原始工具”已逐渐被淘汰。家乡的五盘石碾已有四盘光荣“退役”,躲藏在瓦砾堆中,柴火垛下,那些被人忽视的墙角旮旯里。唯一的一盘在岗的石碾,也受人冷落成了孤独寂寞者。石碾承载着我儿时的快乐,见证着我的成长。尽管石碾的身影已经很少见,但是,悠扬动听的碾鸣声将永远回荡在我的记忆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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