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细发散文

时间:2022-09-03 13:23:25 散文 我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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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细发散文

  村里的人都说母亲是个细发人,我们这里的细发就是指在生活上很抠门,很吝啬。现在想起来母亲的细发充满了生活的无奈。

母亲的细发散文

  母亲本不是当地人,她的老家在淮河岸边的一个小村庄。五十年代末,那里闹饥荒。为了活命,外婆含泪离开外爷,领着母亲和她的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一路逃荒到我们街道。当时母亲只有十六岁,外婆嫁给现在的外爷后大概两三年的时间,母亲就嫁给了大她十多岁父亲。

  当时正值三年困难时期,我家自然和诸多的家庭一样,到了青黄不接的春二三月,靠吃野菜、树叶度饥荒。听母亲说那时候刚怀上了我,整天吃野菜树叶,让她受尽了折磨,吃一口就呕吐,有时甚至吐得眼冒金光,好多次差点晕过去。奶奶发现后,摇摇晃晃地迈着小脚,舍着老脸在村里东借西借总算借了点白面,为母亲做了几顿麦子面糊糊,算是度过了她最困难的日子。

  三年困难总算过去了,我们家不但添了妹妹,后来又有了弟弟。不久母亲因为我还有个三爸就和奶奶分开另过了。我们一家五口便挤在一间长5米多,宽3米的房子里苦度光景。

  为了在新桩基盖上属于我们自己的房子,母亲更是节衣缩食,更加细发了。在我的记忆中,母亲做饭炒菜总是很少放葱放蒜苗,仅有的调料——花椒粉当然放得更少,以致于我现在对蒜苗和大葱都情有独钟。因为在母亲眼里,那些东西就是吃不饱肚子的奢侈物,只要把生的做成熟的,让我们吃饱就是她的最大愿望。

  那时候,生产队给每人每年只分一斤二两油。母亲每次做饭、炒菜时,先用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油勺从放在锅台的小油罐里舀出一丁点油,然后放在锅里炒菜。每顿饭我们只有一个菜,外带一碗“泼油”辣椒。不,母亲是不舍得用油泼的,她给辣面里放一些盐,用酱油一和就成了。

  现在我真的无法想象,别人家的油不到一年就吃光了,还要借别人家的。七六年唐山大地震的消息传来,母亲着急了,便挖开我家的一个废弃的红苕窖。我感到很好奇,看到母亲挖出来的竟是一个小瓮,当她把那小瓮用力提出来后,我才知道这小瓮里竟放着半翁油。母亲宝贝似的把小瓮放在火炕上,生怕它有半点闪失。原来母亲是听说唐山地震,地都陷下去了,怕自己含辛茹苦攒的那些油也被无情的地震夺走,就把它从地下挖了出来。试想想,一年每人一斤二两油呀,母亲多久才能在我们的嘴里抠出这半瓮!她发现我不解,就阴着脸说,新桩基下来了,快要盖房了,攒着这些油盖房时用。

  小时候在吃的方面,我记忆最深刻的是我们的饭桌:冬天一碗蒸熟的红白萝卜;春天是一盘蔓菁菜或野菜;夏天中午竟没有菜,只是一人两碗里面放点小蒜的汤面;秋天只有一盘炒南瓜丝。

  好多年快过年时,母亲便把父亲指派出去,拉几口袋玉米,换一袋小麦回来,就这,我们也难得在过年时吃上白面馍。纯白麦面蒸的馍是用做走亲戚的,我们平时吃的便是母亲蒸的玉米面和小麦面两搅的馒头。只有等来了亲戚,我们才能勉强吃到高高地挂在房梁上小笼里的纯麦面馒头。

  那时候,我们想吃白面馍的欲望是那样的强烈,以致于不等到“二月二龙抬头”那一天,我们姊妹几个竟把挂在火炕顶上,寄予着年年有余的那一对鱼馍,一点一点地偷吃得精光。惹得母亲发现后一顿臭骂后说,我看你们用啥咬虫虫(这是我们这里的习俗。二月二那天,各家各户都吃挂在火炕顶棚的干馍,说是咬虫虫,只有咬了虫虫,苏醒的蚊虫一年才不咬你,后来改成了吃炒熟的豆豆)。

  后来有了两个弟弟,我们一家七口穿的衣全是母亲纺线、织布自己亲手缝制的。真的无法想象,一个农村妇女,每天要干繁重的体力活,参加生产队的劳动挣工分,还要利用吃饭歇工的时间,为一家七口人的穿衣,穿鞋劳碌,她是如何一年一年地熬过来的?

  只记得母亲从来没有上街扯过洋布,我们也没那个福分穿一件漂亮的洋布衣服。每年队上分下的几丈布证(那时候扯洋布是凭布证供应的),她总是卖给了别人,换成零用钱。

  母亲有一辆纺线车和一台织布机。在我的记忆里,母亲好像总是坐在那里,不停地摇动着纺车。她黎明起来在生产队出工的铁铃没敲响之前纺线;两个吃饭时间,刚放下碗就看到她摇动纺车;夜晚的时候,她总是伴着那盏暗光闪动的油灯,坐在火炕上手摇纺车嗡嗡地纺棉花……

  那时候,我和妹妹每晚趴在火炕上的小桌上学习,母亲为了节省煤油,就把那盏油灯放在我们的小桌上,自己凭着油灯的余光,在稔熟地摇着纺车。等我们写完作业,她便催促我们赶紧睡觉。这时,她便用手把油灯的火眼子朝下抽一抽,以至到油灯发出的亮光最小,她才又摇起纺车。每天晚上,那嗡嗡的声响犹如一阕美妙的小夜曲,伴着我们和父亲渐渐进入梦乡。

  好多个夜晚,我半夜醒来还听到母亲嗡嗡纺线的声音,便催促母亲睡觉。她总是打着呵欠轻声说,马上。谁知她又一次拨亮灯花,我知道她一拨灯花又会纺一阵子。我又在母亲嗡嗡的纺线声中入睡了……

  纺线只是织布的头一道工序,要织布还得需要缠线、浆线、经布等很多过程。当我们听到母亲的织布机“卡塔——卡塔——”响的时候,那定是母亲围着腰带,手拿着梭子,脚踏着径轴在织布了。夜晚时,那“卡塔——卡塔——”的声响犹如进军的号角,鼓励着母亲向着她奋斗的目标前进。只见母亲脚手和谐地配合着,木梭似春蚕般吐着白丝,左去右往,来回穿梭,布匹在一点一点长大,伴着母亲的仍是那盏幽暗的孤灯。

  平时我们穿的都是母亲在那台织布机上织的粗布衣。一件衣服破了,母亲总是舍不得扔掉,就用针线为我们缝好补好,有时是补了又补。我们穿的鞋子总是露出大拇指补过好几次,直到脚后跟磨出了洞,实在不能再穿了,母亲才让我们换上新鞋。

  尽管我们穿的是补丁衣服,但母亲总是把它洗得干干净净。她要让我们走在人前光光面面,活得有尊严,活得体面。

  每到年三十,就是母亲最为繁忙的时节,她除了把大年初一计划吃的饺子和饭菜准备好外,还要为我们新年穿的衣服钉纽扣。除夕十二点的爆竹响过后,母亲才咬断最后一根线头,吹灭昏暗的油灯安然地入睡。初一早晨,她睡在被窝,总是看着我们一个个穿好新年的衣服,像欣赏自己一年的战利品一般说道,黑洞洞一身,我娃过一个好年……我知道,母亲再细发,她也会让每个孩子过年时穿上一身新衣服。

  一九七九年,我家盖起了新房。乡亲们都说,这是母亲细发攒起来的。帮忙的乡邻都说,为我家帮忙,吃的饭菜最好。我知道,这个褒扬都是母亲多年从我们的牙缝里抠出来的。

  后来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了,年迈多病的母亲仍然细发着。每次回家,我为她买很多好吃的,她总责怪我,不要乱花钱。有一次她在街道住院,我为她花18元买一碗羊肉泡馍,她责怪我说乱花钱,羊肉泡馍有啥好吃的,几疙瘩肉,净汤。想到母亲到现在仍然是这样的细发,我心里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这就是我村里人认为最细发的我的母亲。我想,没有母亲的细发和勤劳,便没有我们弟兄四个每人结婚前的四院桩基和新房,更没有我们兄弟今天的幸福日子。

  正是有了在艰苦的日子里勤劳、细发的母亲,才有我们今天幸福、祥和的生活。

  我感谢母亲的细发,也铭记着母亲的细发。

  直到今天我和妻子儿子也很细发,我们兄弟姐妹都很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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