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岱《湖心亭看雪》赏析解读

时间:2024-09-29 03:46:43 湖心亭看雪 我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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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岱《湖心亭看雪》赏析解读

  在平时的学习、工作或生活中,许多人都写过作文吧,作文一定要做到主题集中,围绕同一主题作深入阐述,切忌东拉西扯,主题涣散甚至无主题。怎么写作文才能避免踩雷呢?下面是小编为大家整理的张岱《湖心亭看雪》赏析解读,欢迎大家分享。

  张岱《湖心亭看雪》赏析解读 1

  “崇祯五年十二月,余住西湖”。

  开头两句,即将时间、地点、人物和盘托出、包举无遗。这是用史笔来写小品。这两句话看起来平淡无奇,实际上从时间、地点两个方面不着痕迹地引逗出下文的大雪和湖上看雪。另外,作者开头用明崇祯年号也是别有深意的。这小品选自《陶庵梦忆》,此书是作者在明亡后避居浙江剡溪山中所著,书中主要是追忆当年的风月繁华、故国旧事,凡记述过去行踪时皆用明朝纪年。《湖心亭看雪》也是如此,作者以此来表示自己不忘故国的操守。

  “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

  这句在结构上可谓横空出世,突兀而来,使人陡生荒寒之感。尽管这时作者还没有描绘雪景,但已可以想见大雪封湖之状,读之使人遍体生寒了。这两句突出一个“绝”字,但却是从听觉上着眼的,大雪后的湖山是一个静寂的世界,鸟不敢飞,人不敢行,甚至连气也不敢透,连空气也仿佛被冻结了。雪落之猛,雪后之寒都从这“人鸟声俱绝”中表现了出来。“是日,更定矣,余拿一小船,拥毳衣炉火,独往湖心亭看雪”要看雪,偏偏选择夜深人静、寒气倍增的时刻,宁可披着皮袍、带着火炉也要一人独往,不愿看见人,也不愿人看见,这在常人眼中当然是一种痴举,但这个“痴”字包含了多少避世的幽愤和孤傲的情怀啊!当然,深夜观雪,也反映了作者不同流俗的美学趣味。因为白昼看雪,一览无余,“更定”后出游,使混茫的琉璃世界中更增添一种朦胧和神秘感,更有一种白昼所看不到的光线与色彩,这从下面对雪景的`描绘中就可以得到证实:

  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中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

  这是一幅绝妙的湖山夜雪图。“雾凇沆砀”是形容湖面上雪花水气混潆不分,茫宕一片之态。雾,是由天空向下飘的云气;凇,是湖面向上涌的水气;沆砀,是飘荡、混茫之态。这句把大雪盖地的静穆与水气、云雾的上下混融糅为一体,做到动静相承,既写出雪的精神也写出了雪的气象。然后,作者叠用三个“与”字,把天空、云层、湖水之间浑茫莫辨的壮阔雪景生动地表现了出来。这是对湖心亭雪景的总体描绘。接着作者选择四个镜头来精心描画雪中景物,这就是“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作者通过这些高度准确而形象的数量词,暗写出视线的移动、景物的变化,让人觉察出小船正在夜色中缓缓前进,空间正在不断地位移,这样既创造出一种梦幻般的朦胧意境,又使人感到在这个混沌一片的冰雪世界中,人只不过渺如一粟,这正是作者极力要抒发的人生感慨。此段的表现手法,作者虚实并用,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是实写,是作者在舟中远眺所见;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却是虚写,是作者假设自己站在湖心亭上,悬想自己刚才在舟中行进时的情形。这样虚虚实实,更给人一种朦胧苍茫的夜间观雪感受。

  以上是写夜间所见的湖山雪景,主要是描景。下面是记夜观雪景时的感受,手法转为抒情:

  到亭上,有两人铺毡对坐,一童子烧酒炉,正沸。见余大喜曰:“湖中焉得更有此人。”拉余同饮。余强饮三大白而别。问其姓氏,是金陵人,客此。

  作者之所以选择更定后独往观雪,是因为不愿见人,也不愿被人看见,也因为此时的雪景更妙。叵料此时此刻却有两人铺毡对坐,而且“童子烧酒炉,正沸”,可见已观雪多时了。这出作者的意料,也使读者感到惊诧。但作者不写自己的惊奇,反写二客“见余大喜”,不说自己超俗脱尘,却让客人来发此感慨。刘熙载说“文如看山不喜平”(《艺概》),看来,张岱是颇精于此道的。既然双方都视对方为知己,于是就会有“酒逢知己干杯少”之举。一方是“拉余同饮”,另一方是“强饮三大白”强饮,是说自己本不会饮酒,但逢此时,观此景,对此人却不可不饮。况且,双方在饮酒中除刚见面时的一句惊叹外更无别辞,甚至连双方姓名也不知道。这也反映了作者不同流俗,但以得莫逆为快的作风和性格。

  从结构上来看,这段同上段文意绾合得异常巧妙,如果说上段是欣赏湖中之雪景,那么此段则是欣赏湖中赏雪之人;如果说上段是写雪的精神和气象,此段则是表现作者的主观精神和性格。通过这一段使我们看到了作者的真实意图之所在,那就是湖上的雪夜奇景固然值得梦忆,而奇景背后超尘脱俗的情致和夜逢知己的奇遇则更值得欣喜。这种布局谋的功力,实在是大家的手笔。

  文章写到这里,在我们看来也就淋漓尽致了。但作者并不就此搁笔,却在长河迢递处又生波澜,使文章又荡开了一层,通过舟子之口道出对这次夜游的看法:

  乃下船,舟子喃喃曰:“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

  大雪奇寒,人鸟声俱绝,相公却要出外观雪;要观雪,又偏拣“更定”之后拥毳衣炉火独往,这在船家看来,是不可理解的“痴”举。但“痴”举亦更有人在:二客早煮酒赏雪于湖心亭上,这在舟子看来,更是“痴”举。通过他的喃喃自语,把人们与作者情感上的隔膜,把作者别有怀抱、孤高冷寂的品格都生动地表现了出来。由此看来,所谓“痴”,正是一般“俗人”所不能理解的清高、超逸的情怀。这种不理解即使作者引以自矜、自得,又使作者深深地感到孤独和伤感。从这个角度来说,也许这小品正是要表现这种“痴”劲吧!

  张岱《湖心亭看雪》赏析解读 2

  人不痴不成事。冷寂湖山寻清绝雪景,非痴人不能为!

  崇祯五年十二月,余住西湖。

  开头两句点明时间、地点。集子中凡纪昔游之作,大多标明朝纪年,以示不忘故国。这里标“崇祯五年”,也是如此。“十二月”,正当隆冬多雪之时,“余住西湖”,则点明所居邻西湖。这开头的闲闲两句,却从时、地两个方面不着痕迹地引出下文的大雪和湖上看雪。

  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

  紧承开头,只此两句,大雪封湖之状就令人可想,读来如觉寒气逼人。诗人妙在不从视觉写大雪,而通过听觉来写,“湖中人鸟声俱绝”,写出大雪后一片静寂,湖山封冻,人、鸟都瑟缩着不敢外出,寒噤得不敢作声,连空气也仿佛冻结了。一个“绝”字,传出冰天雪地、万籁无声的森然寒意。这是高度的写意手法,巧妙地从人的听觉和心理感受上画出了大雪的威严。它使我们联想起唐人柳宗元那首有名的《江雪》:“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柳宗元这幅江天大雪图是从视觉着眼的,江天茫茫,“人鸟无踪”,独有一个“钓雪”的渔翁。张岱笔下则是“人鸟无声”,但这无声却正是人的听觉感受,因而无声中仍有人在。柳诗仅二十字,最后才点出一个“雪”字,可谓即果溯因。张岱则写“大雪三日”而致“湖中人鸟声俱绝”,可谓由因见果。两者机杼不同,而同样达到写景传神的艺术效果。如果说,《江雪》中的“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是为了渲染和衬托寒江独钓的渔翁;那么张岱则为下文有人冒寒看雪作映照。

  是日更定,余拏一小舟,拥毳衣炉火,独往湖心亭看雪。

  “是日”者,“大雪三日”后,祁寒之日也;“更定”者,初更时分,晚上八点左右,寒气倍增之时也。“拥毳衣炉火”一句,则以御寒之物反衬寒气砭骨。试想,在“人鸟声俱绝”的冰天雪地里,竟有人夜深出门,“独往湖心亭看雪”,这是一种何等迥绝流俗的孤怀雅兴啊!“独往湖心亭看雪”的“独”字,正不妨与“独钓寒江雪”的“独”字互参。在这里,诗人那种独抱冰雪之操守和孤高自赏的情调,不是溢于言外了吗?其所以要夜深独往,大约是既不欲人见,也不欲见人;那么,这种孤寂的情怀中,不也蕴含着避世的幽愤吗?

  请看诗人以何等空灵之笔来写湖中雪景: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 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

  这真是一幅水墨模糊的湖山夜雪图!“雾凇沆砀”是形容湖上雪光水气,一片弥漫。“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迭用三个“与”字,生动地写出天空、云层、湖水之间白茫茫浑然难辨的景象。诗人先总写一句,犹如摄取了一个“上下皆白”的全景,从看雪来说,很符合第一眼的总感觉、总印象。接着变换视角,化为一个个诗意盎然的特写镜头:“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等等。这是简约的画,梦幻般的诗,给人一种似有若无、依稀恍惚之感。诗人对数量词锤炼的'功夫,不得不使我们惊叹。你看,“上下一白”之“一”字,是状其混茫难辨,使人惟觉其大;而“一痕”“一点”“一芥”之“一”字,则是状其依稀可辨,使人惟觉其小。此真可谓着“一”字而境界出矣。同时由“长堤一痕”到“湖心亭一点”,到“余舟一芥”,到“舟中人两三粒”,其镜头则是从小而更小,直至微乎其微。这“痕”“点”“芥”“粒”等量词,一个小似一个,写出视线的移动,景物的变化,使人觉得天造地设,生定在那儿,丝毫也撼动它不得。这一段是写景,却又不止于写景;我们从这个混沌一片的冰雪世界中,不难感受到诗人那种人生天地间茫茫如“太仓米”的深沉感慨。

  下面移步换形,又开出一个境界:到亭上,有两人铺毡对坐,一童子烧酒炉正沸。见余,大喜曰:“湖中焉得更有此人!”拉余同饮。余强饮三大白而别。问其姓氏,是金陵人,客此。

  “独往湖心亭看雪”,却不意亭上已有人先我而至;这意外之笔,写出了诗人意外的惊喜,也引起读者意外的惊异。但诗人并不说自己惊喜,反写二客“见余大喜”;背面敷粉,反客为主,足见其用笔之夭矫善变。“湖中焉得更有此人!”这一惊叹虽发之于二客,实为诗人的心声。诗人妙在不发一语,而“尽得风流”。二客“拉余同饮”,鼎足而三,颇有幸逢知己之乐,似乎给冷寂的湖山增添了一分暖色,然而骨子里依然不改其凄清的基调。这有如李白的“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不过是一种虚幻的慰藉罢了。“焉得更有”者,正言其人之不可多得。“强饮三大白”,是为了酬谢知己。“强饮”者,本不能饮,但对此景,当此时,逢此人,却不可不饮。饮罢相别,始“问其姓氏”,却又妙在语焉不详,只说:“是金陵人,客此。”可见这二位湖上知己,原是他乡游子,言外有后约难期之慨。这一补叙之笔,透露出诗人的无限怅惘:茫茫六合,知己难逢,人生如雪泥鸿爪,转眼各复西东。言念及此,岂不怆神!文章做到这里,在我们看来,也算得神完意足、毫发无憾了。但诗人意犹未尽,复笔写了这样几句:

  及下船,舟子喃喃曰:“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

  读至此,真使人拍案叫绝!前人论词,有点、染之说,这个尾声,可谓融点、染于一体。借舟子之口,点出一个“痴”字;又以相公之“痴”与“痴似相公者”相比较、相浸染,把一个“痴”字写透。所谓“痴似相公”,并非减损相公之“痴”,而是以同调来映衬相公之“痴”。“喃喃”二字,形容舟子自言自语、大惑不解之状,如闻其声,如见其人。这种地方,也正是诗人的得意处和感慨处。文情荡漾,余味无穷。痴字表明特有的感受,来展示他钟情山水,淡泊孤寂的独特个性。

  这一小品,融叙事、写景、抒情于一炉,偶写人物,亦口吻如生。淡淡写来,情致深长,而全文连标点在内还不到二百字。光是这一点,就很值得我们借鉴和学习!当然,它所流露的孤高自赏和消极避世的情调,我们不应盲目欣赏,而必须批判地对待和历史地分析。

  张岱《湖心亭看雪》赏析解读 3

  明清才子之文,有时又被称为“小品”,它的特点可用“才情”一词来概括,盖多情而有才,发为文字,便是才情之作。明清才子的言情小品不同于士大夫载道之文,后者因代圣人立言而刻板严肃,而前者则因自娱娱人而充满情味。我们读沈三白的《浮生六记》,读冒辟疆的《影梅庵忆语》,他们笔下的家庭琐事,儿女情长,远比那些方巾气的载道文字可爱得多,这是中国社会现代转型的苗头,代表着传统散文的新面貌。上个世纪三十年代,林语堂在《言志》中说:“我要一套好藏书,几本明人小品,壁上一帧李香君画像让我供奉,案头一盒雪茄……”可以说准确地把握到明清才子之文的闲适与性情。

  明末张岱是一个典型的才子。他的《湖心亭看雪》被选入语文课本,好多老师把它当成一副西湖冬雪图来讲,以为此中寄托了诗人冰清玉洁的人格。事实上这是一典型的才子之文,折射着张岱的复杂人生和复杂人格。我们先看一下张岱的生平和性情,他在《自为墓志铭》中如此总结自己的一生:

  常自评之,有七不可解:向以韦布而上拟公侯,今以世家而下同乞丐,如此则贵贱紊矣,不可解一;产不及中人,而欲齐驱金谷,世颇多捷径,而独株守於陵,如此则贫富舛矣,不可解二;以书生而践戎马之场,以将军而翻文章之府,如此则文武错矣,不可解三;上陪玉帝而不谄,下陪悲田院乞儿而不骄,如此则尊卑溷矣,不可解四;弱则唾面而肯自干,强则单骑而能赴敌,如此则宽猛背矣,不可解五;争利夺名,甘居人后,观场游戏,肯让人先,如此则缓急谬矣,不可解六;博弈摴蒱,则不知胜负,啜茶尝水,则能辨渑淄,如此则智愚杂矣,不可解七。有此七不可解,自且不解,安望人解?

  只有张岱这样极端自恋的人才会自撰墓志铭,当然也只有张岱这种极端自知的人才能写得如此透彻。张岱的身上体现出一种极为复杂的人格,充满了内在的矛盾与张力。对于一个“七不可解”的人写的文章,我们的解读绝不能太轻断。《湖心亭看雪》虽然只有二百多字,但“颇不好解”。请看原文:

  崇祯五年十二月,余住西湖。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是日更定矣,余挐一小舟,拥毳衣炉火,独往湖心亭看雪。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

  到亭上,有两人铺毡对坐,一童子烧酒炉正沸。见余,大喜曰:“湖中焉得更有此人!”拉余同饮。余强饮三大白而别,问其姓氏,是金陵人,客此。及下船,舟子喃喃曰:“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

  将《自为墓志铭》和本文结合起来看,可知本文正是诗人“不可解”的矛盾人格的形象展示,我们可以从三组矛盾入手,来揭示诗人的复杂情绪。

  首先是远与近的关系。

  诗人于深夜去湖心亭赏雪,坐在船上,看到的景物本应是移动的湖岸和渐近的湖心岛,长堤再远也不可能是“一痕”,湖心亭再小也不可能是“一点”,“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更不可能是当时所见。一切的近景都变成了远景,为什么会这样呢?这是因为,这短文写的是崇祯五年的`前朝旧事,隔了几十年的岁月,诗人再往回看,当时湖中观景的情景便被对象化了。于是时间距离转化为空间距离,诗人反而拥有了全知视角,看着当年的自己在天地山水间,有如一幅《寒江独钓图》。

  诗人本来是要看雪景,自己却成了被看的景物。另外,当年赏雪本是兴致甚浓的,否则也不会夜半兴舟。但隔了多年的岁月,再浓的兴致也被时间稀释了,于是当时的“赏”成了今天的“看”,有了冷眼旁观的色彩。更何况经历了亡国丧家之痛的张岱,心灰意冷,更是不自觉地把现在的感觉投射到当年的画面中去。于是我们看到,画面中弥漫着一片清冷的色调。

  其次是冷与热的关系。

  然而当我们用“冷”字来形容这幅画面给人的感觉时,却又分明地能从冰冻的文字中感受到透出来的热气。首先是“拥毳衣炉火”,这在冰天雪地里就给人一种特别的温暖。到了湖心亭上,更有二人对酌,一童子“烧酒炉正沸”,这就更给人一种火热的感觉。至于三人共酌,诗人强饮三大白而去,则更是热烈。所以,我们可以说,西湖的雪夜是冷的,但张岱的心境是暖的;张岱多年之后的心境是冷的,但张岱当年的心境是暖的;张岱现在的心境似乎是冷的,其实也是暖的。

  否则也不会有兴致写下这段文字。张岱骨子里其实是一个爱热闹的人,他说:“少为纨绔子弟,极爱繁华。好精舍,好美婢,好娈童,好鲜衣,好美食,好骏马,好华灯,好烟火,好梨园,好鼓吹,好古董,好花鸟。”(《自为墓志铭》)年轻时如此,到老时也未必不如此。而这一点热气正是生命力的象征。幸亏有这一点热气,才使这段文字有了些暖意。没有了这一点热气,那生命与文章就同时死掉了。

  最后是痴与醒的关系。

  张岱深夜赏雪本是有点孤傲的,按说是两三个人同去,至少还有一个“舟子”,可他却说“余……独往湖心亭看雪”。明显的目中无人,言外之意,唯有自己一个人有此雅兴,舟子虽然也跟着,但他不是去看雪的。湖中人鸟声俱绝,更给他一种目下无尘的感觉。世人皆醉我独醒,世人皆浊我独清。巧的是,亭上居然遇见知音,对方也感叹:“湖中焉得更有此人!”以他人之口标举自己的离尘绝世,更可见一片矜持。三人共饮,诗人兴尽而返,舟子说:“莫道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诗人也显然有些得意地接受了这个“痴”字。于是我们发现一个奇怪的逻辑:张岱本来是要彰显离尘绝世的清醒的,最后却落了一个“痴”字。

  不是以醒与众不同,而是以痴与众不同。由此发现诗人深入骨髓的文人习气,他深夜看雪并非要与冰清玉洁的雪比德,而是要赏心悦目,要尽游玩之乐,这也就不奇怪他为什么不担心酒气会破坏冰雪的意境。在诗人看来,自己与众不同的并不是心灵的一尘不染,而是懂得真正的生活,是深夜泛舟赏雪的雅趣,是性情中人。他曾说过:“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人无疵,不可与交,以其无真气也。”(《祁止祥癖》)这就好像世人评价贾宝玉:“无故寻仇觅恨,有时似傻如狂”,宝玉未必不以此自矜。张岱以纨绔习气为名士风度,世俗人不理解,名之为痴,殊不知诗人同样以此自矜。所以多年之后他还对舟子的评语念念不忘,其自得之意溢于言表。国破家亡,劫后余生,居然还舍不得年轻时的才子习气,说他“痴”还真是一点也不为过。

  张岱《湖心亭看雪》赏析解读 4

  在我国古代文学作品里,有许多以西湖为题材的名佳作。如苏轼的“欲把西胡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白居易的“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这些些脍炙人口的诗句无不让人对西湖的美景神往之至。

  而我现在要说的也是一关乎西湖的张岱的小品美文《湖心亭看雪》。张岱是明末清初山阴人,由于改朝换代,从一个富贵人家一落千丈,变得困顿潦倒,明亡后不仕,入山著书以终。

  本文分前后两部分,张岱用清新淡雅的笔墨,写出了雪后西湖的奇景和游西湖人的雅趣。

  第一部分交代看雪的时间地点环境和雪夜舟中看雪的景象。文章第一句:“崇祯五年十二月”,其时已是清初,张岱故意沿用明的年号,并非误笔,而是隐含了一种亡国之痛,表明张岱不忘明朝。“湖中人鸟声俱绝”,这句妙就妙在一个 “绝”字上。一般文章写景通常是视觉描写,而这个“绝”字是通过听觉写大雪的,传达出冰天雪地、万籁俱寂的画面。字里行间流露出深沉的故国之思和沧桑之感。

  “雾凇沆砀,天与云于山与水上下一白。”这两句描绘了一幅天地之间白茫茫浑然难辨的景象。从总体形象入手,连用三个“与”字,写雾、写云、写山、写水,一气呵成,毫无重复之感。“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介,舟中人两三粒而已。”高度抽象概括,寥寥几笔,不事雕琢,运用白描的手法传达出景物的形与神,形象地描绘出眼前景物的渺小与广阔的背景形成强烈鲜明的对比,创设了寂静、空旷、混沌的意境。

  文章第二部分写湖心亭巧遇知音,与其同饮的愉悦。一句“余强饮三大白而别。”描绘出了三人畅饮的'情景,足见张岱当时的心情是多么的畅快!“问其姓氏,是金陵人也。”酒逢知己千杯少,谈兴正浓,不觉天色已晚,待要分别时候才想起姓氏,足见张岱是个性情中人,他在意的不是对方的身份地位,而是感情上的想通思想上的共鸣。同时这句也隐含些许的惆怅,此去一别,前程万里,后会无期。

  文章结尾写道:“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张岱以舟子的话总结全文,有什么含义呢?首先,我们先把这句话翻译成现代汉语:不要说相公您痴,还有像您一样痴的人呢。这句话中的“痴”是全文的文眼。舟子所说的“痴”是世人的一般见解,但这个“痴”何尝不是对张岱最好的评价呢?他痴迷于天地人的合一,痴迷于山水之乐,痴迷于世欲之外的闲情雅趣。张岱引用舟子的话是对“痴”的赞赏。同时,以天涯遇知音的愉悦之感化解了淡淡的愁绪。

  《湖心亭看雪》是一幅简约的山水画,一首朦胧的梦幻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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