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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亭集序》文学之美
《兰亭集序》是王羲之所作的一篇文质优美的散文,不仅具有颇高的书法艺术价值,同时也有着文学与哲学的价值。下面是小编整理的《兰亭集序》文学之美,欢迎大家分享。
文学之美
古往今来,人们多关注《兰亭集序》的书法艺术之美,往往忽视了文章本身的价值。其实,这篇散文短小精炼,审美价值颇高,也因此得到了教材编者的青睐,人教版与苏教版都列在必修课文中,文章具有文学与哲学之美,值得我们品味探究。
一、文字凝炼 语言恬淡隽永
《兰亭集序》短小精悍,语言清隽恬淡,不失为一篇佳作。文章开头简单交代了兰亭集会的时间、地点、事件及人物,接着将笔锋转向了写景。宗白华先生言:“晋人以虚灵的胸襟、玄学的意味体会自然,乃能表里澄澈,一片空明,建立最高的晶莹的美的意境!”[1]P211我们在此文中就可以欣赏到开阔美妙的意境。作者并没有大肆渲染,而是采用白描的手法,描绘了兰亭的曼妙景色。如用“崇山峻岭,茂林修竹”来描写山,仅八个字就将山峰的高耸、树多的特点表现了出来;又如写水“清流激湍,映带左右”,给读者展现了溪流清澈、汩汩流淌的画面;再如描写天气为“天朗气清”,语言精简,表现力较强,让我们感受到了作者快乐轻松的心情。基于这篇散文四字短语和对仗句较多,节奏感特强,教师在授课时可采用诵读法,让学生在诵读中感知文意,体会作者的高妙笔法。文中多用反复的手法,在“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只盛”、“俯仰一世”、“俯仰之间”中,“俯”和“仰”共出现了三次,一唱三叹,增强了散文的音乐性和节奏感,便于抒情。本文仅324个字,但将叙事、写景、抒情、议论巧妙地结合在一起,情景交融,由乐到痛再到悲,体现了作者对于人的觉醒,对自己的生命和意义有了更深入的理解和追求。
二、悲伤而又豁达,胸襟大美
初春时节,乍暖还寒,气温与人们的心绪都并不高亢热烈。作为文人雅集,以文会友,并不讲究官位、门第的高低,而是彻底的平等主义。文中对参与人物的介绍仅有八个字:“群贤毕至,少长咸集”,摒弃了一般介绍官职的庸俗手法。这首先表现出王羲之清高旷达的品性与心胸。景色的描绘,他只提山、水、林、竹。花季三月的姹紫嫣红,繁花似锦,在文中却不见踪影。这充分表明王羲之的美学情趣,排斥浓妆艳抹,追求清淡雅洁。描写宴饮,曲水流觞,迥异于豪饮大觞,浮白大觞。这鲜明表示文人之雅。在风和日丽,天朗气清之时,“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沉浸于大自然之中,面对宇宙辽廓,万物踊动,既有襟怀的宽阔与开拓,又有勃勃生机之感悟。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四美皆备,简直是天造地设,亘古难遇的好机会。这种阔大无比的景象其实就是作者王羲之胸襟的写照。虽然文中屡见“岂不痛哉”“悲夫”之类的悲慨感伤之词句,但是作者是从昔、今、后这样无限阔大的时间背景和天地之宽、宇宙之大的空间背景中来发感慨的,给人的却是豁达宽阔,无穷无尽的无限境界,是作者俯仰宇宙,巡察古今之后产生的人生之感,大哉壮矣!
这种胸襟与境界是魏晋名士们,经过建安、西晋的玄学淘炼,融合儒家、道家、佛家的思想精髓,经历汉魏、魏晋、渡江等朝代、历史的频繁更替和痛苦探寻之后,对自然、历史、人生有了极为透彻领悟之后的平淡与深刻,阔大与悲壮。
三、瞬间永恒之间的深刻
生命无常、人生易老本是古往今来一个普遍命题,魏晋诗篇中这一永恒命题的咏叹之所以具有如此感人的审美魅力而千古传诵,也是与这种思绪感情中所包含的具体时代内容不可分的。在这次天朗气清的兰亭集会中,他由广阔的自然想到了人生,大自然生生不息,而人的寿命却有限,这与苏轼在《赤壁赋》中的“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表达的情感相似。作者深知生命的宝贵,在生活中,他通过服食丹药以求长寿,“服足下五色石膏散,身轻行动如分也”。他并不赞同庄子所认为的“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否定虚无主义的思想,他提出“固知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生与死有分别,人不可能长生不老,作者作此文时已有50多岁,在当时可算高龄,他对生死问题有着自己的理解,对死亡有清醒的认识,他的思考闪烁着智慧与哲理的光芒。
具体来说,《兰亭集序》中蕴含的哲思反映了魏晋文人生死观的矛盾性。王羲之的兰亭诗中有这样两句“群籁虽参差,适我无非新”,宗白华对此的评价是“写出了晋人以新鲜活泼自由自在的心灵领悟这世界,使触着一切呈露新的灵魂、新的生命。于是‘寓目理自成’,这理不是机械的陈腐的理,乃是活泼泼的宇宙生机中所含至深的理”按照宗白华的说法,王羲之所理解的自然的本质是“理”,这同道家崇尚的“道”应当是不谋而合的,联系到在魏晋文人中盛行的服药求仙的生活方式,我们不难发现包括王羲之在内的魏晋文人应当是深受道家思想影响的。此外,道家认为死生应当是统一整体,而不是对立面,《庄周梦蝶》通过梦境与现实的交织,提出了“物化”的观点,从某种程度上说,生与死同样是“物化”,并统一于自然之道中,死生对于我们来说也就无所谓悲喜了。
然而,王羲之又发出了“固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的悲叹,一方面对客观“理”的深入认识,另一方面则是对生死的强烈感伤,明显的前后矛盾,郭沫若因此贬斥王羲之“无病呻吟的绝顶了”,王羲之被认为是贪生怕死之徒,虽说有些片面,但总的来说我们可以了解到王羲之对生死的理解是远没有老庄澄澈的,其中原因大致如下:王羲之身处封建社会的统治阶级,自然是具备儒家入世情结的,同时社会不安,对生死存亡的重视,人生短暂的感叹成为当时的时代主题,这样来看,求仙访道本是追求精神上归于永恒的自然,如今却渐受世俗影响演化为追求肉体长存的手段,魏晋文人因而兼具儒家入世与道家出世的情结,王羲之在自然中也有着自己对生命及死生问题的思考,文中情与景、情与理交融为一。据《晋书王羲之传》记载,王羲之曾多次向朝廷提出解决民族矛盾的建议,但未得到官员的重视、采纳,他虽有着儒家的入世精神,但现实往往残酷,他心中仍有着无法排解的苦闷与感伤,正如李泽厚所说:“既关心政治、热衷仕途而又不感兴趣或不得不退出和躲避这样一种矛盾双重性。”仕途的理想与现实往往存在很大的差异,但也无可奈何,王羲之人生观的矛盾也就能够解释了。当然,文学批评总是随着时代发展而发展的我们也不能忽略了批评家自身所处的特定时期,郭沫若、宗白华的观点总是存在时代局限性的。
《兰亭序》中体现的人生观虽不纯粹,却真实反映了魏晋时期文人艰难的生活现实。在现实中无力抗争动荡的社会现实,无奈死亡的不期而至,在精神上却始终追求自由达观,这是魏晋文人心态的真实写照。而全文这种思考,升华了作品主题,给人深刻的启示和思考。
综上所述,《兰亭集序》文质兼美,具有较高的文学和哲学价值,让我们看到了晋人以新鲜活泼自由自在的心灵领悟这世界,使触着的一切呈露新的灵魂,新的生命。王羲之不仅以他的书法名扬后世,他的文学才能,也同样值得我们敬佩。
情感
第一至第二自然段,记叙了集会的时间、地点、事由、人物,由“此地有崇山峻岭”引出四周环境及场面的铺叙,最后由“是日也”领起描写游人的心境,抒发集会的心情。本文第一、二自然段作者对这次宴集环境的描述素淡雅致,摄其神韵,天朗气清,惠风和畅,这些都看出作者快乐的心情和对自然美的热爱之情。
第三自然段,由兰亭集会联想到现今人们的相处往来,即便为人处世方法各异,静躁不同,但从中提示了人生忧患的来源。首先来自生命本体永不满足的内在欲望,“欣于所遇”便“快然自足”,及其“所之既倦”“感慨系之矣”。其次来自外在世界的流转不定,难以依持,即“向之所欣,俯仰之间,已为陈迹”。第三来自个体生命的短暂有限,即“修短随化,终期于尽”。最后以“死生亦大矣,岂不痛哉?”作结。第三自然段,虽然作者对时光飞逝,人生短暂大发感慨,但字里行间暗含对人生的眷恋和热爱之情。正因为作者对人生忧患有清醒的认识,才可扬长避短,在有限人生中进行无限的价值创造。
第四自然段:由读古人“兴感”之作时的体验“若合一契”说明古人也有感于死生;然后转入人生世事的深入抒写,批判当前士大夫“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表现了王羲之抗拒人生虚幻的执著努力,随之又发出“后之视今,亦由今视昔,悲乎”的慨叹,可见作者对人生敏锐、深刻的感受中有一份对人生特别的热爱和执著,接着作者交代了《兰亭集》的成因“后之览者,亦将有感于斯文”,总结全文。第四自然段,作者在尽述古人、今人、后人慨叹人生无常的同时,批判了庄周“一死生”“齐彭殇”的虚无主义,当然应该看作是积极的。
赏析
《兰亭集序》与《逍遥游》,皆是穿透“宇宙之大”“品类之盛”,去追索心中的那片灿烂星空。后者重在放下名利等尘俗羁绊,追求绝对自由的境界,而前者则重在思考“俯仰一世”之间,抒发对生命局限性的深刻而凝重的感慨,对人类永远无法摆脱这种局限性的悲惜。“乐”“痛”“悲”三段三字,写自然,论死生,结构清晰,情脉明朗,情切意深,耐人寻味。
然而读到施蛰存的《批〈兰亭序〉》,顿觉芒刺在背。施先生分析得一针见血,反观我读《兰亭集序》不仅不能细察见微,反而却是心情愉悦,既感惭愧,又觉耐人寻味。但一想,施先生也是给学生“讲过几十遍”,也曾讲完后对学生赞不绝口地说:“好!好文章!”时,心也就释然些了。可如何给学生讲呢?困扰人心的问题。近读《中国青年报》中一篇题为《小学语文教科书需要一场手术》的文章,觉得有说不出的味道来,高中语文教材中到底有多少蒙蔽代代人的“权威”呢?——杜牧的《阿房宫赋》,好,但经反复考古证实,阿房宫压根就没建成,那“赋”是杜牧想像出来,我辈要考要背。还有多少呢?愿我们都如施先生一样,不信书,敢挑刺,少点奴性,多点个性。
王羲之的《兰亭序》,尽管它来历不明,聚讼纷纭,至少在唐朝以后,总可以算是古文名篇了吧?不过,这一名篇,还是靠唐太宗李世民的吹捧,在书法界中站住了脚,在文章家的观感里,它似乎还没有获得认可。许梿的《六朝文絜》、王文濡的《南北朝文评注读本》都不选此文,可知这两位六朝文专家,都不考虑这篇文章。曾国藩的《经史百家杂钞》也不收此文。可知这篇文章在近代的盛行,作为古文读物,还是姚惜抱的《古文辞类纂》和吴氏昆仲的《古文观止》给它提拔起来的。
我在中学时,国文教师已经给我讲过这篇文章,可惜我早已记不起老师如何讲法。自己当国文教师时,也给学生讲过几十遍,也记不起当时我如何讲法。大约都是跟着各种注释本,一句一句地讲下去。讲完之后,赞不绝口地,对学生说:“好!好文章!”
从“向之所欣”到“悲夫”这一段文章,是全文主题思想所在,可是经不起分析。我和那位女教师逐句讲,逐句分析,结论是对这段名文下了十二字评语:“七拼八凑,语无伦次,不知所云。”
请看:“向之所欣,俯仰之间,已为陈迹,犹不能不以之兴怀。”这是说人生短促,一瞬之间,一切都过去了,使人不能不感伤。底下接着却说:“况修短随化,终期于尽。”这是说:何况寿命长短,都随大化(自然)决定,归根结底,都是同归于尽。这一节的思想是和上一节对立的,既然知道人寿长短,同归于尽,为什么还会感伤于人生之短促?这个“况”字怎么加得上去?
再接下去,却说:“古人云:‘死生亦大矣。’岂不痛哉?”这个古人是谁?是孔仲尼。不是真的孔仲尼,真的孔仲尼没有说过这句话。“死生亦大矣”,见《庄子·德充符》,作者抬出一个假设的孔仲尼来和一个跛脚驼背的王老做论辩的对立面。王老的思想代表庄周,对于人的生命认为无论寿夭,同归于尽。孔仲尼却认为人的死生,关系很重大,尽管长寿和短命,同是终尽,但这是从同的现象看,如果从不同的现象看,死生的意义就不同了。
“死生亦大矣”,虽然不是孔仲尼真的说过,但在一部《论语》中,也可以找到注释。“未知生,焉知死?”可见孔子在生死之间,更重视“生”。他要解决、求知的是人的生存问题,而无暇考虑死亡问题。“仁者寿”,可见孔子并不以为“修短随化”,人的善良品德可以延长生命。颜渊早死,孔子哀恸道:“天丧予。”天使我大受损失。可知人的生与死,有时也是一个重大的得失问题。
把“死生亦大矣”这一句的意义讲明白,就可以发现这一句写在“修短随化,终期于尽”之下,简直无法理解作者的思维逻辑。底下还加一句“岂不痛哉!”我们竟不知道他“痛”的是什么?
更奇怪的是,接下去又来一句:“每览昔人兴感之由,若合一契。”我们再看上文:“俯仰之间,已为陈迹。”这是一种兴感之由。“修短随化,终期于尽。”这是又一种兴感之由。
“死生亦大矣。”这也是一种兴感之由。明明是三种兴感之由,至少包括庄、孔两派的人生观,怎么会“若合一契”呢?
再读下去,见到一句“不能喻之于怀”,刚才读过一句“不能不以之兴怀”,只隔了一行,就出现重复句法,亦是修辞学的毛病。前半篇文章中有“丝竹管弦”,已经被宋朝人批评过,这里一句,还没有人指出,顺便在此批一下。不过,这不是大问题,姑且存而不论。
下面来了一个惊人的句子:“固知一死生为虚诞,齐彭为妄作。”上文“况修短随化,终期于尽”二句用的是肯定语气,这不是“一死生,齐彭”的观点吗?隔了二行,却说这个观点是“虚诞”和“妄作”,岂不是自相矛盾?
接下去,又避开了上文的论点,说道:“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悲夫!”我们无法揣摩作者“悲”的是什么?因为今昔二字在上文没有启示。今是什么?“已为陈迹”吗?昔是什么?“向之所欣”吗?或者,“今昔”指“死生”吗?一般的注释,都说:今是今人,昔是古人。那么,作者所悲的是:一代一代的人,同样都有“前不见古人”的悲哀。大约作者之意,果然如此,不过应该把今昔释为今人今事与古人古事。但这两句和上文十多句毫无关系,连接不上,依文义只能直接写在“向之所欣”四句之下。因此,这中间十多句全是杂凑,迷乱了主题,岂非“语无伦次,不知所云”?
这件事,已过去二十多年了。今天看神龙本《兰亭帖》,忽然想起旧事。因略有空闲,故秉笔记之。反正我已快要“俯仰之间,已为陈迹”,用不到再“明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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