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我们还可以相信谁

散文：我们还可以相信谁

　　古人云：“大丈夫一言九鼎，一诺千金。”翻开中国的历史可以看到，古人很重信义，认为人必先有信而后才能立。于是多少英雄豪杰，为信义二字甘愿抛头颅洒热血，成就了许多流传千古的佳话。

　　然而我们却不无悲哀地发现：这个时代这样的品性几已灭迹。很多人眼里都只有功利，而无道德信义可言。茫茫人海之中，谁都无法让人信任，即使大家聚在一起，每个人依然显得那么孤独。所以这个时代看来喧闹实则孤寂。最可怕的是，就连最亲近的恋人和配偶，也已无法让自己信任。现代人爱情婚姻领域之浑浊与肮脏已让人不堪入目。

　　且说一说我本人的亲闻目睹与亲身经历。我在不少地方工作过，遭遇过不少异性上司的骚扰，现在大家都称之为“潜规则”，而男领导与女下属间发生暖昧关系更是数不胜数，大家已经习以为常了。而不接受“潜规则”的人，那么以后的日子就难熬了，我自己就有切身的体会。而我认识的男人中，特别是已婚男人（有的看起来素质还很高），也多数很快会对我“有意思”，有的还被我知道同时还向别的女孩示意。而我从每个男人口中听到的，几乎都是相同的话，他们都说对自己的老婆是没有什么感情不爱她的，或者好一点的则说开始有一点后来就没了，还有些没结婚的也说对自己的女朋友如此这般。

　　更令人胆颤心惊的是，在我认识或知道的人群中，几乎所有的男人（女人也不少）婚外都有出轨的行为（只是多数都瞒着配偶在暗中进行），区别只在于有的多一点有的少一点，有的长一些有的短一些。而这些男人对追求新人时说的话不久后就又对下一个新人如法炮制，即使开始有些喜欢的，但往往这份感情也持续不了多久，于是那个恋人便又重步男人的老婆的命运了，如此循环交替，直至那男人衰老为止。然而这些男人们多不以为然，即使对于少数女人的真情也毫不珍视，反而为了逃脱责任而找各种理由和借口，把抛弃的责任归于对方。在他们的心里，既没有一点道德责任意识，也没有一种诚信情义乃做人之本的概念，甚至连基本的羞耻心都已丧失。

　　一想起自己很可能也会扮演这种妻子角色，也是这个循环中的一个，没结婚或许稍好一些，如果结了婚，我完完全全把自己的一颗真心与一生幸福信赖地交付给丈夫，而丈夫却可能在将来对其他女人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行为时，我就感到不寒而栗。而更为可怕的是，你可能还被蒙在鼓里，他不会让你知道这一切，他在你面前扮演一套，而在外面却又扮演一套。想到这就是婚姻，我就觉得分外可怕。我无法想象自己与一个身心污浊的人相伴一生的感觉会是怎样，也更不甘心让自己纯洁的身心蒙尘，把真挚的爱情献给一个实际上不值得爱的人。

　　然而没有婚姻又如何？如果用了心动了情，没有婚姻似乎更可怜，有婚姻还多少有些保障，没有婚姻的话，一颗真心却是换不回一根草。

　　不过不变的一个事实是，不管有没有婚姻，爱情都只是短暂的，不可能长久，而一生忠贞不二天长地久的爱情更是在痴人说梦！由此我不得不得出一个悲哀的结论：只有不动真情，不付出大的代价，才能让自己不受伤害，远离痛苦，永远活得快乐。或许现在的人都太聪明了，早就看清这一点，所以大家都不动真情，不付出大的代价，只是互相寻欢作乐，以最小的代价来换取自己最大的快乐与满足。

　　至此，悲哀的事情发生了。人类原本的价值体系全部坍塌，现代的人都以功利心看待价值，不再认为诚信情义这些东西是最有价值的了，甚至很多人对此已不屑一顾。

　　当一个民族连基本的道德感责任心都已丧失，连诚信情义都已漠然，心中只注重功利性的东西，我不能想象这个民族还有什么前途？

　　当一个社会最终打造出来的都是些模型化的人，不复有至性至情的可爱之人，甚至将极少数这样可爱的人的性情都残忍地斫丧，将极少数理想主义者的理想都无情地扼杀，那么这个社会是不是可以说已彻底堕落了呢？

　　我曾想过，如果把每个人在外风流的镜头都一一暴露在他们的情人配偶面前时，这个世界将会是怎样的震动和喧哗！可是我又一想：如果这个结果是大家都还为此抱头痛哭，气愤填膺的话，那么说明现在的人还是有救的，如果大家对此都已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或者已经麻木不仁的话，那不是更加可怕吗？然而现在越来越多的人都成了后者，即使知道爱人配偶出轨，也不在乎。人们对爱情已经绝望且已麻木了，对真善美也已丧失了呼吁呐喊的热情和追求不舍的心！

　　滚滚红尘中，还有人像我一样一个人躲在角落里默默地为一份真情的失落而洒祭眼泪吗？

　　不久前，有个朋友对我说：“在这个浑浊的世界里，你是精神着的。”这句话让我温暖了一下，至少这世上还有一二知我者。只是这种知与欣赏不知又有多少分量，它们常常会被世俗功利的心给击败。其实我身边一直以来不乏一些欣赏者，但也只是有些欣赏罢了。这种欣赏很快会被世俗其他的东西取代。他们一开始口中说欣赏，结果却都要以功利的标准以及世俗的价值来要求我衡量我，或者要我去改变，或者割弃我，他们往往要扼杀掉当初他们欣赏我的那部分，以使我俗化，而趋于大流。可是那个俗化的我还是我吗？而且若真当我为他们牺牲改变的时候，他们的心又开始新一轮的蠢蠢欲动，因为一颗扰攘浮躁的心是不会沉静不变的。

　　这或许与中国传统文化的功利倾向有关，中国人的国民气质向重实用性而轻精神性，西方人对人的人本价值及精神价值的尊重在中国人身上是极少见的。所以自然就形成了极及功利的社会面貌。在爱情婚姻上也就形成了这种“势利”“俗化”的倾向。

　　但我觉得人之价值正在于每个人的独特性，每个人都是与众不同的个体，如果一旦把自己打造得与大多数人相同时，体现的只有共性而无个性时，那么也就失去“我”的价值了。我之为我，在于我有着自己独特的风格。所以我不会随波逐流，将自己也像他人一样“俗化”，随着不断地成长，不断地读书思考，我反而更注重“不俗”的东西，培养自己不俗的思想，越来越重视凸现个体的价值。即使全世界的人都笑我“不合时宜”，笑我“幼稚天真”，甚至认为我是呆子，傻子，疯子，让他们说去，我只要活出我自己的风采，努力做个特立独行的大写的人！

　　我认为一个骨子里庸俗的人再如何地附庸风雅也成不了雅人，也是无法真正欣赏我的。分属不同两个世界的人是无法对话的。所以不懂我的人自然也不会珍惜我。迄今为止，我还是没有遇到一个真正欣赏我真心疼惜我的人，一颗真心遭遇的始终是庸心俗魂的骚扰。然而人是世界上最善于伪装的动物，他们无法慧眼识我，我也无法一眼看透他们。只有尽最大的能力提高自己的辨别能力并让上帝保佑我了！托尔斯泰说自己年龄越大越活得精神化。诚如斯也，人随着理性的日益成熟，更应该知道提升自己的人生境界，使灵魂渐趋高贵，心灵逐渐净化，这是一个真正读书人的人生格言。可惜，这个时代又有几个真正的读书人呢？

　　这是一个无可救药的时代。但我依然嘶声发出我微弱的呼声：“上帝！救救人们吧。”可是尼采说，上帝也已经死了，那么我们还可以找谁，我们还可以相信谁呢？

　　我捧着一颗赤诚之心，站在喧嚣的街上，静静地凝睇着扰攘的人世，做着我近乎绝望的挣扎，心怀最后的希望，希望在自己身心老去之前，生命之花即将颓败之前，可以遇到一个真正知我惜我的“折花人”。但我知道这很可能只是一种幻想罢了。

　　如果注定我的爱情婚姻是现代这种浑浊多元模式，我宁可不要；如果注定我的人生是一场没有结果的等待，即使结局或许更为悲惨更为孤寂，我也要让自己的人生悲壮地落幕！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我要忠诚不二，天荒地老——”我近乎乞求地向苍天呼喊，可是这声音连我自己听起来都很绝望。

　　我们还可以拥有忠诚不二、天荒地老的爱情吗？

　　当我们为了爱情放弃了一切物质利益，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时，对方却反而为了我们舍弃的东西而割舍了我们，在他们的眼里，这些东西远比真情要重要。这是一个多大的反讽啊！

　　可这正是现代人普遍的价值观，而为了这样价值观的人献上真情，不是很可笑吗？我想：跟我一样价值观的人或许还没有灭绝，然而要遇上的概率又是何其渺茫。我说，宁人负我，我不负人。而人真负了我，我也还是无法做出负人之举，因为过不了自己心灵这一关，所以我只会在孤独中舔尝自己的伤口，然后让它慢慢地愈合，并在绝望中等待下一次真情的出现。

　　既遇不到一份想要的真情，又无法让自己随波逐流，过着浑浊的人生，所以我的命运也许注定是一辈子独身。但如果爱真不能“忠诚不二、天荒地老”，那么我宁可一直独身。我愿为此一直坚守到自己能够坚守的最后时刻，挣扎到自己还能挣扎的那一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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