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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忆崖洞散文
春节闲呆,忽然想起故乡的窑洞、崖洞之类事,一时起兴,难以停笔,遂急草成文。关于窑洞,笔者小时候不仅生活、吃住与其息息相关,而且朝夕相伴,形影不离。委实说,在三十年前的故乡比比皆是。那时的农村房子不多,条件稍好点的人家有一半间砖木结构的瓦房子,就很不错、很稀奇了。其余大多数人家包括上房、两边厢房,基本全是窑洞。所谓的窑洞,其实就是村民们就地取材,用专门的工具装上湿土打成干好的土块(俗称墼子),再一块块和上泥巴,一层层箍贴起来的土窑;面对屋院也安有门窗,里面再刷些白灰,不仅透亮,而且冬暖夏凉;不仅住人,也用于储粮、堆放杂物。这正是清末陕甘总督左宗棠所说描述的,其苦瘠甲于天下的陇中一带百姓千百年来所传承下来的民居,与陕北、陇东地区的地坑子、崖窑有一定的区别。
笔者故乡不仅人老祖辈沿袭住此窑洞的习俗,也在田间地头坎崖下挖有供一二人或三五人避雨、放耕具的、深浅不一的土窑。当然这不是用土块箍的,是村民们劳动之需余所挖,其年代料已久远。
随着改革开放三十多年来的发展变化,这些土窑洞,现在在农村已经很少见到,甚至几乎绝迹,连同一些传承使用了几千年的古老农具,都已被发达的时代所淘汰,快成文物了。应该说,黄土高原上的绝大多数农村,都经历了这样的变迁。
如今笔者每回故乡,感觉村子都有变化。最明显的是见不到土窑了,家家青堂瓦舍,窗明几净。村民的房子也年年在换,不仅由简单、老式的,换成了宽敞明亮的,而且房屋结构也新颖别致,大都有廊柱、大框架、一椽滚、两坡水、人字架等新式样。有的人家修起了二层小楼,动辄花费一、二十万元,已不算什么稀奇事了。村里不时有小车飞出飞进。至于家里、地头用的新式农具及手机啥的更不用说了。世事的变化真是迅速,令人不胜今昔之概。
闲忆至此,笔者感到,从远古成千上万年的原始社会来说,我们的先民们就是以穴洞居住为主,群起掠食,群起防御的。后来考古出土的山顶洞人类等遗址,就是最早的例证。大而言之,笔者想起三线建设时期,特别是中苏关系紧张的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在毛主席“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以及“备战、备荒,为人民”的战略方针指导下,全国军民挖出了成千上万个地道、地洞、崖洞及各种防空掩体;小而言之,就笔者故乡原所在的定西地区,也挖有不少。八十年代初,笔者在上高中前的暑假打工时,曾到现安定城区的铁路公寓附近,参加了一月多的填埋防空洞劳动。据说那就是当年城市防空的战备洞,美苏冷战结束后慢慢废弃,直至填埋。
回忆那时刚包产到户不久,村民们的温饱问题尚未解决。笔者每天十几个小时异常繁重的抱石头苦力活下来,就自己顿顿吃那种从家里拿来的苞谷面做的节节饭,还乐此不疲呢。现在想来国家走了弯路,老百姓也受了不少罪呀。
说到此,笔者还忆起故乡马家沟及下洼崖下也各留下了一个不知何年代、何用途的深洞。村民们到现在说不清楚,也无人考证。有说是躲避战乱挖下的;有说不是本村人挖的,是最早的户迁来时就有;也有说是马家沟洞深不见底,从山这头能一直穿越到近十里长的另一山外。总之,无人能说清此事,都是不甚了了。
记得笔者小时候和一帮伙伴跟上农业社社员一块参加送粪劳动时,曾经钻过一次马家沟山洞。但走不到一百米,即感深不可测,且欲进欲黑,气味诡异,吓得大伙儿一哄而出,从此再未敢进去过。村里下洼崖的一个洞在半崖上,须踩台阶上到半崖方能进洞。笔者小时也随玩伴进去过一回,然也是走不到多少步,都吓得退了出来,再未进去过。但笔者知道,故乡春节耍社火的用物,比如旱船、锣鼓、戏服道具等等,每年就是放在那里的。记得从改革开放初到现在一直在放。腊月底,村人们便从那里取出道具,糊彩纸、装裱、整修,正月初五、六开始闹社火,到十六、七社火耍完了再放进去,封闭洞门,直到下年春节,此风俗年年如此。
笔者在此特别或者重点想叙及的是,上世纪一九七四、五年,在农业学大寨运动兴起时,故乡生产队为了扩大水浇地,在本村上河湾崖下决定开挖一个引水洞的故事。当初计划把小河里的水筑堤拦下来,再从崖下提上去灌溉农田。但因水路必须经过邻村近二、三百米的一块地,压管子非得占用人家田地,且影响到耕种,此事最终未协商通。大伙儿决定从崖下打洞进村。在村头中心挖一口直径二十来米,纵深十几米的大井,再将洞钻开引水进来,然后提灌到我社田地中。
当年笔者正上小学,生产队社员热火朝天,干劲十足。记得不到一个月就将此崖洞打通。打通之日,我们一帮小伙伴正逢散学回家,也跟上大人们钻进去七拐八拐地痛快戏耍了一番呢。后来不知什么原因,此洞打成后连一天未用过。现在想来,可能是当时在大井下再深挖几米抽出了地下水,进行提灌的缘故(事实上是笔者记得当年挖出的地下水很旺,八寸的大水管连同大水泵伸下去,每天数小时水都抽不干);也可能是测量、开挖技术不太科学,造成崖洞地势挖高了,聚河水困难,不好引进;或是拦筑的水坝因夏季山洪爆发冲毁,影响了聚水提灌的缘故,笔者写此文时也未能及时向村人考证。总之,此洞打成后一直再未用,弃置至今。
笔者早年回故乡曾转到此处观察过一次,洞口早已塌堵不堪,快埋完了。驻足片刻,在洞口还能依稀看到:当年农业社社员战天斗地时锹挖镢刨的痕迹,仿佛听到:那个年代三冬之际,父老乡亲们农田基建大会战时震耳欲聋的炮声、劳动号子声。至于此洞的另一头及这个大井,在村里包产到户,土地承包下去不久,因其水利设施失于管理,慢慢退化,一些有用部件东西,早已被贪财的村人拆走,盗完;其摊场也早已被附近村人填埋,用作自家打碾、堆放粮食作物、柴草以及冬闲春节时耍社火,唱社戏的很好场地了。
如今这些东西早已作为记忆统统远去,只化为笔者淡淡的忧伤和浓浓的乡愁情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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