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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望清单现代散文
在鲁西西抽屉里有一张发黄的单子,单子上写着不少人名和数字。她不说是没人知道上面记录着什么。鲁西西说,这是一张我的愿望清单,每个人名就是一个愿望。
鲁西西是一名外科医生,每天干着救死扶伤的事,从早忙到晚,回到家里就已经疲惫不堪了,有时,连吃饭的心思都没有了。丈夫说:干嘛那么拼命呢?这些年,你没少把闯进鬼门关的生命救了回来,对得起那些患者了,咱们也问心无愧了。丈夫说:佛门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不知道七级浮屠是多大的量级,但我知道救人一命,一定是功德无量的事。
其实,她也想尽力而为就行了,可是她一想到愿望清单,她就无法让自己得过且过。疲惫与一条生命相比,自己那点儿疲惫又算得了什么呢!在这张愿望清单上的人,他们都遭遇了飞来的横祸,当他们的生命游离在阴阳两界时,鲁西西争分夺秒地和死神作斗争,有的她把他们的生命捡了回来,有的人还是走向了不归路。看到一个个鲜活的生命瞬间陨落,这是她最为心痛的时候,她总是怨自己的医术不够精湛,没有把那些生命抢救回来。她就把这些人的名字记在那张愿望清单上,然后再记下他们某年某月离去的时间。鲁西西说:希望这张单子上的名字再也不要增长了,我想,我的心里会好受一些。
她一看到这些人的名字,就能想起那一张张面孔,时刻提醒着自己,必须全力以赴和时间赛跑,和死亡赛跑。决不让每一个生命因为自己的原因而撒手人寰,多挽回一个生命就挽回一个,生命在面对死亡的时候,是那么的无奈,是那么的无助,又是那么的脆弱。在那个时刻,她是唯一能给与他们帮助的人。是的,她没有理由推卸自己肩头上的责任,因为,自己是白衣天使,是拯救他们生命的白衣天使,不管自己再累再不想动,只要一个电话,不管半夜几点,她都不会拖延一秒钟,在她的心里,也许早到一秒钟,就会从死亡的手里抢回来一条生命。
从医已有三十多年了,她也该退休了。可是她办完了退休手续,还是每天出现在办公室里,出现在病房里,病号说,鲁医生,我感觉今天好多了,手能慢慢的动了。鲁西西也会很高兴地说:是吗,来,我看看。嗯,就是好多了,用一些药过些日子再看。
每次看到那些人生遭遇这样横祸,那些将欲倾倒生命大厦的时候,她又把他们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在慢慢的医治中,又焕发勃勃生机,他们又都绽放出生命的光彩与活力,这是多么令人欣慰的事情,这是她是内心无比骄傲的事情。
鲁西西医生呀,退休了就该在家安度晚年了。可是,你还是坚持上班,真是我们医务工作者的楷模呀。院长说:我们要为你下聘书,高薪聘请回我们医院,要鼓励老同志发挥余热,为我们患者解除病痛。你们这些老医生是我们医院的宝贝,也是我们社会的宝贝。
我不为钱,只有愿望。鲁西西说:愿所有的人都健康长寿,所有的人远离灾难,在我的愿望清单上再也不有新的名字。让我为愿望清单上的那些人祈祷祝福。大家都静静地听着,鲁西西停顿了一下说:我希望医生失业医院关门,那就好了,没有了灾难,没有了病魔的折磨,这该是多么美好的世界。
院长带头鼓起了掌。
每天上班第一件事,她还是要拿出那张愿望清单,念一念那些陪伴她多年老朋友的名字,为游走在天国的他们祈福。是呀,她从没有想过自己从事的是多么崇高的职业,只是干着自己应该干的事。她常常想,假如自己有回天的本事多好,这张愿望清单上就不该有这么多人的名字了。有时,她自己也常常叹息,就算没有回天的本事,年轻的时候,医术精湛一点是不是,这上面的人名也会少一些呢。
真的老了。鲁西西躺在病床上,看着吊液一滴一滴往下滴着。坐在床边的老伴,手里拿着一张比较破旧牛皮纸,念着上面的名字,她就会说出这个人是发生什么事故死的。念到谷长寿这个名字的时候。鲁西西说:哎,这个人呐,名字叫谷长寿,可真不长寿,三十几岁就死了。他死于1997年,是一场车祸,身上到处是骨折,要是我退休后的技术嘛,他就不会死了。可是呢,那时候,我的技术不如现在,死了,哎,真是可惜呀。
老伴念到最后一个,王月星。
鲁西西说:这是愿望清单上最后一个了,他是我退休后,唯一一个上了愿望清单的人。是个建筑工地的小工,不慎从三四层楼上摔下来,送到医院就没有生命体征了,可是他躺在我的手术床上死的,我也把他记在上面了。我愿他们在天国都过得好,我希望他们别记恨我。
老伴儿说:别太在意这些事了,谁也没有怨恨过你,很多人想感谢你还来不及呢。养好身体要紧,等你病好了,多治好几个危重病人,多拯救几个生命,什么都有了。
不可能了,我这把老骨头恐怕也快了。鲁西西说:我要和这些愿望清单上的人见面了,他们会把我当朋友呢还是敌人?他们不会合起伙来揍我一顿吧。
你别胡思乱想了,闭上眼睛睡上一觉。老伴儿帮她掖了掖被子说: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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