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白晴散文

时间:2022-05-06 02:17:07 散文 我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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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居白晴散文

  傍晚,落了几滴雨,山野之风徐徐吹来,沁凉沁凉的。要是独自走在弯弯的山路上,抑或坐在窗前,一不小心,就沉迷在揺曵的往事里。

邻居白晴散文

  我在铁矿文明路旁的家属小区住过。记忆不是飘浮的云烟,205号房一定有我心灵的轨迹。

  我是从拥挤的单身宿舍搬过去的。九四年,人间尽芳菲的四月,在铁矿的早晨,还是迷雾重重,遇上雨,就细雨霏霏了。那天还好,太阳露了一下脸,我春心荡漾了。

  我喜欢早读。每天,天麻麻亮,起床,洗涮完毕,我就朗读《散文百家》里的精美华章。而且,我总是放开嗓门,这个时候,单身宿舍楼里睡得正香,于是,我成了“扰民”。无奈,只得让我去家属区住。

  住了一段日子之后,我隔壁空空如也的房子分给了一对燕语呢喃的新人。

  一块矿石豁出火来都能照亮的铁矿,即使呼不出名也认识的,哪怕不知根知底,起码,也打过几回照面。

  白晴,是一个美人胚子。细瘦,显得高挑。走起路来,猫一样,轻盈,迈着莲步。尤其是铁矿举办文娱活动,她总是一袭长裙,上台,唱《九路十八弯》,很有范儿。

  她嫁给了一个威武帅气的军人。婚假一渡完,就只剩她独守闺房了。

  她下班总是较我早些。从她走廊的窗前路过,我的脚步总是放慢些,轻些,以免打扰她看电视里的珠江新闻。而每次,她好像总有预感,微微侧一下身子,看向窗外,跟我打一声招呼。

  当我洗一把脸时,她也走进了厨房,可以听到涮锅声,过了一阵子,从厨房的窗子飘进油香味来,我也端一个饭盒去食堂吃大锅饭。

  文明路两旁的房子都是七十年代建的老房子,夜间走在路上,有老鼠从身旁溜过是常会遇上的。在垃圾池,有老鼠争食物吃,还可以听到犀利的尖叫声,很是悲惨。

  那是一天傍晚,我散步回来,她站在走廊里,一见我,有些难为情地说她家里跑进了一只老鼠,要我把它赶出去。

  老鼠其实是很精明的。你不动,它就在一个角落窸窸窣窣,你一抜动点声响,它又躲起来,藏在一个很隐秘的角落,而这个角落,也许是你平日里最疏乎的。

  我进了她的客厅,她给我斟了一杯茶,她的手白晳皙的。或许,这就是凝香玉脂。她坐在一旁,我坐在另一旁。但她身上有一种清纯淡雅的芬芳还是沁入心脾。她雨丝一般细腻的语气,询问着我的近况。

  穾然,从她卧室的大衣柜靠墙壁的一侧传来“吱”的一声,我蹑手蹑脚,屏着呼吸走了过去,可又什么也听不见了。但我确凿地相信,老鼠一定没跑掉,便拍着大衣柜门。这老鼠也太胆怯了,一溜,进了床底下。我趴在她床前,看着那老鼠在一个墙角,死活不肯动一下。我便喊她拿扫帚来,我一喊,老鼠往上一窜,竟窜上了床。我也猛地一扑,真印证了“瞎猫遇上了死老鼠”,我把它掐住了。

  或许,动静太大了,惊扰了住同一层楼的阿姨,她走了进来,看看白晴,又看看我,一张不好的脸色。而那一只老鼠,给我活活地攥死了。

  从这以后,白晴没跟我说过一句话。

  五月,矿山开展剥离大会战。北采场,旌旗飘扬,举行誓师大会是二十八日,每一个矿工都热血沸腾,磨拳擦掌,展示出矿山人的英姿峻飒。

  她是北釆的一个焊工。在弧光里,即使戴着鬼面罩,半蹲着,点焊着一件待“逢补”的机件,也掩饰不了她骨子里属于她一个人的丰韵。

  我很少看见她了,有时,一个星期也不见她开过门。

  在采场,只有采是主旋律。高分贝机器的轰鸣,拉矿车轮胎卷起的黄土飞扬,泥沙滚滚,勾勒出一帧悲壮的画卷。

  北釆场成了山上山下的焦点,这是背水一战,如果完不了生产任务,也许要改写矿山的历史。

  这一群坚贞不渝的矿工,一座釆场就是一座青春的祭台。

  我只是担心白晴。无厘头的担心有时也是一种折磨,言不由衷的苦楚,把自己逼迫成一头牛,时常反刍。

  采场上传来的捷报,我不关心。我只关心白晴。有好几次,神喻一样地怔在她窗前,只想听听屋里的动静。

  六月天,孩儿脸,说变就变。那一天,阳光刚烈,可一阵狂风之后,落下了一场暴雨。白晴,伤了暑湿,高烧不退,住进了矿医院。这是她一个工友告诉我的,说两隔壁的,远亲不如近邻。

  当天下午,我去矿医院的二楼内科,向一个白衣天使询问白晴住几号病房,只见她一脸的错谔,说白晴上午办出院了,住了一宿,常规检查都没有完成。她是闹着出院的,拦也拦不住。我真没想到,一个老鼠都会怕的女人,怎么会如此倔强?

  剥离大会战渐渐降下帷幕,每天傍睌,可以看到白晴了,她消瘦了许多,肤色也晒得酱黄。我每次在厅里阅读时,可以听到富有节奏的啪啪声,出于好奇,还是从她窗外“偷窥”了一次,她在打脸。我就觉得心痛。现在想起,感到当年的幼稚而惭愧。其时,她在做面膜,怕影响效果才出此下策。

  翠年三月,白晴产下了一个女儿。

  十月,矿第五生活区建成,白晴搬进了新居。如今,我也搬下了铁矿,偶尔,去岑水花园散步,她的女儿一看见我,很亲热地叔叔长叔叔短地喊。还邀我去她家喝茶。

  我去过一次,堆高了二十几年的风雨,在白晴的额头竟像春风吹皱了的荷塘水。她退休了,闲赋在家,而她唯一的女儿,也大学毕业了,在矿机关大楼谋得了一份事业。

  我还是喜欢现在的白晴,那一个邻家少妇白晴,只能深埋在记忆里,即使想起,颇多的还是皱眉时的一声谓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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