鄱阳湖上鄱阳山的经典散文
那天的天气晴好,我和凌翼在一起吃过早点之后,便驾驶车子去接来了填金兄他们三人,之后,在他们的陪同下,一起踏上了寻幽鄱阳山的旅途。这一路之上,因为有了他们的同行,增添了许多的欢乐。
鄱阳山,又名长山岛,别名犟山,强山。是东鄱阳湖中最高大的一座群峰绵延起伏的岛屿。整个鄱阳山脉,是由狮子峰、绣球峰、龟峰、卵子峰、小印山、鼓山、横山及其下山等一系列的小湖山和小岛屿组成,自东北向西南方一字排开,阵列在茫茫的鄱阳湖中央,岸然挺拔,静静地注视着鄱阳湖上的风云变幻,日起月落。当我们站在鄱阳山的峰顶上环顾四望,那可当真是“四望疑无地,一水接天愁”,给人以一种“雾海苍茫不知路,水到尽头见鄱阳”那满腔无尽的感慨。
当年,我就经常乘船去往南昌、九江等外地,每次出行都必须打鄱阳山前经过,在我的记忆里,好像鄱阳山就是鄱阳湖上一艘势相巍峨的大船,它没日没夜地行驶在烟云笼罩,苍茫浩瀚,泱泱大气的鄱阳湖中,水里青山水中遊,总也靠不了岸似地让人惊诧与感叹。鄱阳山坐落在东鄱阳湖的东南方向,与鄱阳湖上的都昌县一衣带水,隔湖远眺,眺望世外的风云;它身处漳田河和饶河进入鄱阳湖的主河道上,自古就是景德镇的瓷器,皖地的徽宣、徽墨、徽砚以及木材等水上贩运时的必经之地。他见证了闻名世界的古丝绸之路的千年兴衰与荣辱,仿佛是一位经历了无数个世纪的老人,孤独地飘摇在瀚阔无垠的鄱阳湖上。
自从我开始进入到挖掘和探究鄱阳湖文化的序列,加入到鄱阳湖文学研究的行列,走到以鄱阳湖为文学载体的文学创作队伍中来以后,尤其是在编辑和发行以鄱阳湖命名的《鄱阳湖文学》,这么一份大型的纯文学刊物以来,我的思维常常停留在“鄱阳湖”一词这个名字上,让我陷入到一种非常纠结的心理状态。特别是在针对“鄱阳湖”这一名字出处及由来,在专门的研究过程中我突然觉得手上的资料与证据不够,似乎缺少了些什么,我必须要再去找到一些证据出来证明我的推断和假设,是不是真的成立,因此,有两个地方是我必须要去的:首先是我要深入到鄱阳湖中的鄱阳山去,我要到那里去找到“鄱阳湖”一名诞生的理由,找到属于她的,让人信得过的注脚。其次是要去永修,去博阳河的入湖口走走看看,亲身感受博阳河的壮丽与秀美。好在,我去南昌那边的机会较之鄱阳这边更多,更方便,因此,感受博阳河的那个愿望,是在几年前就实现了的。
于是,这一次的鄱阳山之行,成就了我早就渴望的一次鄱阳湖上之旅。它让我完成了心中深埋着的一个夙愿,站在高高的鄱阳山上,寻找鄱阳湖一名的出处,期望解开千多年来的历史留给我们的谜团,予世人眼前于一片清明。
关于鄱阳湖这个名字的由来,自古以来就有很多种不同的说法。今天,站在这鄱阳山的最高处,结合它自身站立的位置,我们不妨将搜集到的各种不同见解逐一地来作一下甄别。不过,在做这个甄别之前,我们要给它确立一个点,那就是现代鄱阳湖成形的时间节点应该确定在公元的421年。根据地理上史料的记载,现代鄱阳湖的成形,得益于古彭蠡泽东岸的一场地质运动而造成地壳的变化而造成的。关于这个问题,在其他的篇幅中已有专门的赘述,在这里就不再烦叙了。
首先是一个来自于民间的传说。
传说在大隋朝的某年某月,隋炀帝杨广南巡天下,某天,皇帝乘龙舟打鄱阳湖上的鄱阳山前经过时,见船边有山巍峨,巍然壮观,遂手指群峰若黛鄱阳山对身边的众臣问道,湖中的那山是叫做什么名字呢?众臣朗声答道:那山叫做鄱阳山。皇帝听了之后,不由用手一指眼前的大湖对众臣说道,那山叫做鄱阳山,这湖还不就是叫做鄱阳湖么?众臣一时之间跪倒在皇帝面前,山呼万岁之后,赶紧谢恩道,谢主隆恩。从此,这无名湖就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字——鄱阳湖。于是,在皇帝的金口玉言之下,人们就开始称东鄱阳湖为鄱阳湖了,继而慢慢地将彭蠡湖一起融入进来,形成了一个当代鄱阳湖的整体概念。这是其中的一种说法。
第二种说法,是在唐诗宋词中去找到她出现的记录。我们只要翻开唐诗宋词,不难在诗家的作品里时不时地出现鄱阳湖这一名词。在初唐乃至中期,使人描写鄱阳湖的诗句,大多提到的是她的旧称彭蠡湖,而只有到了中唐以后,才逐步在韦庄的《春过鄱阳湖》、释贯休的《鄱阳道中作》、徐铉的《移饶州别周使君》、杨万里的《舟次西径》等作品中见到“鄱阳湖”这么一个准确的提法,但是这类诗作的'数量是非常有限的。到了两宋期间,鄱阳湖这一称谓才逐渐地多了起来,直到明清时期,鄱阳湖这一称谓才其名大盛。
也正是由于鄱阳湖这一称谓大盛于明清时期,这才不由让我们关注到这么一件事情,那就是我国历史上的几次大移民浪潮。在这里值得一提的是,我们在关注移民的过程中,还要关注古彭蠡湖上一个重要的河流及水域——博阳河。因为无论是南下北上的移民,他们都要打彭蠡湖上属于博阳河的这块水面通过。
“北有大槐树,南有瓦屑坝”。这是一句流传了一千多年的顺口溜,意思是大槐树和瓦屑坝是中国移民的根。特别是明洪武年间的几次移民风暴和清康乾时期的移民潮,仅在江西一地就移民近四百万人北上湖广,再填四川及云贵陕等地。他们在鄱阳湖上的瓦屑坝乘船出发,经过鄱阳山,渡过博阳河,出湖口直入长江北上,在他们的记忆里,鄱阳与博阳这两个音近的名词总是在打架,让人分不清到底谁是正确的,也许是因为有了鄱阳山站出来为鄱阳湖这一名字助了力,在北上的移民意识里,鄱阳湖一名渐渐地占了上风,因此,鄱阳湖一名便开始风糜天下,扬名于四海了。在南下的北方士族以及逃避兵连祸结的灾民当中,他们从长江以北逶迤而来,在乘船进入彭蠡湖后的第一块水面,就是博阳河水域,继而进入鄱阳湖,因此,在他们的潜意识里,由于博阳与鄱阳在读音上相近,让他们难以区分其本质的不同,便也就只好人云亦云地称路过的彭蠡湖为鄱阳湖了。故此,鄱阳湖这汪年轻的湖,虽然只有近一千六百年的历史,但是,她却借了古老彭蠡湖的光,一下子将自己的历史上溯了好几万年。
这也许就是鄱阳湖一名得出的由来。
那天,在鄱阳山的狮子峰顶上,我看见了一座用红岩砌成的七层佛塔,听同行的王松年老师介绍说,是两宋时期的建筑,只可惜后来被毁了,现在的佛塔是民国年间照原样重修的。我猜想,这肯定是两宋时期的一位得道高僧,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被滞留在了鄱阳山上,并在此圆寂,人们为了纪念他,就建造了那么一座佛塔在他的埋骨之处,与湖天同在,与日月星辰同辉。
大家应该知道,在唐宋时期,鄱阳湖地区在那时候还只是一片蛮荒之地,一些在政治上遭受排挤和被贬谪的人,大部分都是被朝廷流放到这里来接受惩罚的,这其间也不乏有大批的僧道人士参杂其中。所以,鄱阳湖也就时来运转,因祸得福,就从此起,能够不时地出现在了文人墨客的作品中。特别是当李白、杜甫、刘长卿、张九龄、朱熹、苏东坡、范仲淹等人相继来到鄱阳湖上的时候,他们穿梭于饶州与浔阳之间,游历在鄱阳与鄱阳山以及鄱阳湖北岸的庐山之上,于是,鄱阳湖这一名词便慢慢地被诗人和政治家们充分使用,通过他们的作品在民间得以传播开来,最后,鄱阳湖这一名字就被他们永远地镌刻在了历史的金色册页之上。
以上这所有的因素凑到了一起,这鄱阳湖她想不出名都难,更何况,加上明清时期那几百万移民以及他们的后裔们在全国各地进行的广泛宣扬与传播,通过世世代代的人们口口相授,口口相传,大家对于彭蠡湖的认知逐渐地被统一到了鄱阳湖上,因而“彭蠡湖”最终被易名了,易名成了今天的“鄱阳湖”。
我们可以这么粗略地算一算,从公元421年的地陷导致形成了东鄱阳湖起,到我们在中国文学史上读到以鄱阳湖为题材的第一首诗作,韦庄的《泛鄱阳湖》为止,彭蠡湖开始易名为鄱阳湖走进人们的视野,大约走过了400多年的历程。而要说到鄱阳湖这一名词逐渐唱响天下,则用了将近千年的时光才完成了她的蜕变过程。
这就是我站在鄱阳山,放眼鄱阳湖上,从心底生发出来的一翻感慨。也是我在游历鄱阳湖的过程中,结合多年来在文山书海中寻觅鄱阳湖留下的痕迹而形成的一个立体的鄱阳湖概念。
当我与朋友们一起行走在鄱阳山上,当我们乘舟踏浪于云天深处,徜徉在鄱阳山前山后的时候,感受那“一湖东来际无涯,半山云水湖中央。莫道五江六溪远,但看群峰起鄱阳”。感念之下,鄱阳山的形象在我的心里便越发地高大起来,鲜活起来。
当太阳开始泛红的时候,我和朋友们踏上了回程。回望夕阳下的鄱阳山在薄薄的暮霭中披一身金色的霞光,仿佛似瑶台仙境一般,不由让我诗心大动:鄱阳湖上鄱阳山,今日始得识真颜。古往今来多少事,极尽风流亦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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