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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代童蒙诗词教育
古人“习经”重视诗歌教学
——《诗经》原本是当教材来编订的
作为一种经典的文学品种,诗歌在古代课堂占有重要地位。唐宋以前童蒙诗歌教学什么样,诗歌占多大比重,现在已很难知道,但从当时学生“必习经”来看,时人重视诗歌教学和学习不为虚言。
古代学生习经,具体来说是学习“五经”。“五经”指《诗》、《书》、《礼》、《易》、《春秋》五本书,其中的《诗》即现在的《诗经》。
读者应该都知道,《诗经》是中国最早的一部诗歌总集,自西汉被尊为儒家经典后,就被上升到“经”的地位,遂有《诗经》之名。《孔子世家》中称,“古者《诗》三千余篇”,是孔子将《诗》精减到300首以方便学生阅读的。也就是说,现代人看到的《诗经》,在诞生之初就是作为教材使用的。
古人学习《诗经》并不像现代,到了高年级才选学,低年级学生就学了,甚至把《读经》作为启蒙读物,推荐给孩子读。《后汉书·邓禹传》记载,东汉开国功臣邓禹,“年十三能诵诗”。邓禹并非最厉害的,《魏书·祖莹传》记载,北魏少年天才祖莹,“八岁能诵《读》、《书》”。类似的幼年即能背《诗经》的“神童”,在史上有不少记载,说明古人早就把《诗经》当作孩子的启蒙读物了。
至于将《诗经》中的名篇选编入童蒙教材,则是各代通行的标准。如明代教育家魏校便主张学生要学习《诗经》。其在《庄渠遗书》一书中说:“一日所读之书,皆用正书,不许私读《幼学诗》及《吏家行移》等书……只抄写风、雅、颂之诗全章,或一二章。
而明代另一教育家吕坤,在《社学要略》一书中,则推荐了《诗经》中的《陟岵》、《伐檀》、《凯风》、《棠棣》、《相鼠》、《采苓》、《瓠叶》等22首诗歌,作为蒙学读物。
诗歌在唐代出现自编启蒙教材
——《神童诗》:“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诗歌教学普遍纳入童蒙计划的,应该在唐代。李治(高宗)当皇帝的调露二年(公元680年),主管贡举的吏部考功员外郎刘思立,奏请当年科举考试中的“进士科”应加试杂文两首,其中就包含诗赋。从这以后,入列考试内容的诗歌,便成了唐代及以后学生更要读的科目。
在诗歌创作最为繁荣的唐代,诗歌教材的编写开始活跃,出现新气象。除了选编传统经典诗文以外,有人开始尝试以诗歌形式重写蒙学教材,其中,诗人胡曾的《咏史诗》堪称最佳,在晚唐、五代时颇为盛行。有学者认为,《咏史诗》是中国最早的一部诗歌类启蒙教材。
《咏史诗》将多达150个历史事件,以诗歌的形式介绍给学生,学生既读了诗歌,又学了历史。如《咏史诗·沛宫》:“汉高辛苦事干戈,帝业兴隆俊杰多。犹恨四方无壮士,还乡悲唱《大风歌》。”
到宋代,诗歌教材得到进一步的发展。或许是受到《咏史诗》成功的启发,宋代出现了不少这类新创诗歌教材。传为北宋汪洙所著的《神童诗》、南宋著名理学大师、教育家朱熹的《训蒙诗百首》、陈淳的《童蒙诗礼》等,都是宋代原创的课歌启蒙教材。
其中的《神童诗》影响最大,最深远。《神童诗》里的诗句,朗朗上口,很快流传开了。如大家熟知的,“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等等,皆出自《神童诗》。
在诗歌教材选编上,宋代也取得了很大突破。如至今仍在流行的《千家诗》,据说最早便是南宋诗人刘克庄选编的,不仅选了前朝名家的优秀作品,还编入了当时诗人的佳作。如第一首即是宋代著名理学家、诗人程颢的《春日偶成》:“云淡风轻近午天,傍花随柳过前川。时人不识余心乐,将谓偷闲学少年。”
明清写诗入门类新教材丰富
——《声律启蒙》:“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
《千家诗》至今不失为一本优秀的诗歌启蒙教材,为现代许多老师和学生家长所喜爱。《千家诗》的选编标准,甚至影响了现代语文课本里诗歌部分的选编标准。
到明清时期,虽然人们对诗歌已不如唐宋人那么狂热,但对诗歌的教学并未放松,诗歌也是明清童蒙课堂的常规教学内容。明清流行的诗歌教材有《千家诗》、《神童诗》、《律诗训》等。除了使用传统教材外,明清文人也积极编写新的诗歌读物。如明嘉靖四十四年进士,官升礼部尚书、东阁大学士的沈鲤,便编有《义学诗训》,沈鲤开宗明义,称“余既为义学,仿古庠塾,乃为是编。”
沈鲤眼光独特,其所推荐的启蒙诗歌相当适合低年龄学生,有的还被编入现代小学语文课本。如唐代诗人李绅的《悯农》:“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就是沈鲤首先选编出来的。
清代诗歌教材更多,如张伯行的《训蒙诗选》、王锡元的《童蒙养正诗选》、刘霏的《童子吟》、归继光的《童歌养正》、李元度的《小学弦歌》,等等。而清代影响最大的普及本诗歌读本,应该是《唐诗三百首》,此书由乾隆十六年进士孙洙选编,至今仍仍受到欢迎。
明清诗歌启蒙教材的突出特点是,声律启蒙类课本特别丰富,出现了不少新教材。《时古对类》、《千金裘》、《训蒙骈句》、《声律启蒙》、和《笠翁对韵》等等,都是明清学生学习写诗、创作对联的入门级优秀教材。
其中,《声律启蒙》、《声律发蒙》和《笠翁对韵》最有代表性,使用最多,分别由清人车万育、杨林兰、李渔编著。三本教材的功能、结构都差不多,如开头——
《声律启蒙》:“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来鸿对去燕,宿鸟对鸣虫……”
《声律发蒙》:“天对日,雨对风,九夏对三冬。祥云对瑞雪,滴露对垂虹……”
《笠翁对韵》:“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山花对海树,赤日对苍穹……”
需要说明的是,《声律启蒙》最早由元人祝明编写,清人的同类书,应该是在祝明版基础上“撮要”而成的。
诗歌入选教科书古代也存分歧
——《蒙养礼》:“以理义之心行之便好”
如同现代教育界对诗歌入选教科书,有不同的看法一样,在古代,对什么诗该入选,学生该学什么,应该读多少诗,也存在分歧。
宋人欧阳守道《巽斋文集》“省题诗序”中,有这样的记述:“寿翁来访,与予纵言至省题诗,予叹此诗幼学之所从事。而书市所刊,或杂以轻薄字鄙亵语,口授之业不为删择,或反赏爱其流丽而使效习之……”
欧阳守道为南宋后期教育家,从其所述来看,当时用于低龄幼儿教育的诗歌类读本很多,但质量参差不齐,选编标准不统一,不少书商出于赚钱的目的,随意选编,这与今天一些书商乱编乱凑教辅教材很相似。
古代不少童蒙都是私塾或民办学校,所用教材往往自选自编,由于老师水平不一、价值观有异,在诗歌篇目的选择和教学上,往往会出现很大的差别。如明代教育家魏校、黄佐、吕坤,三人均青睐《诗经》,教材爱从《诗经》中选择名篇。
但在具体诗歌篇目上,三人完全选择很不一样。魏校推荐阅读整本《诗经》,而黄推荐《诗经》中的《鹿鸣》、《关雎》等12首诗歌;吕坤则推荐《步陟》、《伐檀》等22首诗歌。之所以会有这么大的差别,主要是他们在教材编写上的价值取向不同,教学目的有差异。
吕坤认为,设立歌诗课程的基本目的,是调节学生的学习气氛,怡养性情,以歌诗消除邪僻之心。所以他对诗歌教材的选编相当严格,要求选“古今极浅、极切、极痛快、极感发、极关系者”。在《蒙养礼》中,吕坤进一步说,诗歌“艳冶家语,长欲导淫,切宜深戒,久则流于邪放,只是以理义之心行之便好”。
用现代教学观来理解,就是选入教材的诗歌要易读易懂,有生活气息,贴近社会现实,一些格调不高的诗歌不要选,以免学生从小学坏,充满物欲。
在教学上,魏校在《岭南学政》中所制订的课程表要求,学生“午学”要抄写诗章,并歌咏、记诵所歌诗章;《义学诗训》的作者沈鲤,在《义学约》中则规定,学生必须每天吟诗一首,次日放晚学时背过,“晚学”吟诗。
清代后期,甚至出现不提倡学诗的现象。《神童诗》、《千家诗》、《小学诗》等,是清代一般童蒙学堂必用教材,但“洋务运动”主要人物之一的丁日昌,却一本也不选,他在《社学章程》中,仅推荐《小学》、《孝经》等非诗歌类书目。如果是现在,丁日昌之所为,必然引起争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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