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了不起的事记叙文
家住平房,小院柳树成荫清爽幽静。闲时,得了一本线装的老式《聊斋》,发黄的半透明纸上,全是一行行半文言文的字体。可这样绊绊磕磕地读来,感觉更像是携着狐魔鬼怪的场景穿越到了现实。所以,读着读着,便不知不觉地往窗外看一眼,大概是希望窗外有一张俊朗的脸。渐渐地,似乎已是感觉到了,月下,他在向我招手。我一笑,他便风一般地飘去。
可是,这样的期盼全是虚无,最终也没有狐进来。我猜想,也许是我没有古时女人那样的韵味,也或许是我屋子里的摆设太不合时宜,不但没一样琴棋书画,电器却透着金属的光亮显得杀气腾腾。于是清晨起来,精神蔫蔫的发困。一抬头,见门前的老柳树摇晃的厉害,明明是没风的,便疑心它是一棵有了灵魂的树,夜半,灵魂与灵魂对峙,怕是最终老柳树占了上风,那只狐便跑了。
我是在找了许多理由后,才得到家人的许可,在院子的东侧盖起了一间书房。书桌的颜色被我刷成了古香色,书把书架塞得满满的。窗子自然是临西了,我不喜欢阳光照进来,怕它分割幽静的气氛。墙很白,挂上几幅不知谁写的字。当然,为了使房屋看上去能久远古朴些,我有意在阴天里打开房门,让蜘蛛爬进来在墙角里安家。乍看,俨然是一间像模像样的老式房屋了。
独坐窗前,明月悬挂,我看看她,她仿佛也在看我。院子里静悄悄和平时没有两样。这样久了,心里就直犯嘀咕,是不是以前我花了眼?要不这样的场景,本应该发生点什么的。可是,一直等到我瞌睡的不行也没什么异常,到最后,连怎么上的床都记不得了。
真是个无聊之人,这话是红说的。
谁都有无聊的时候,我认为红也是无聊之人。因为无聊,她学了几年工笔。她抱着一幅新作的画来看我了。展开,是一位书生,明明知道我不懂画的,竟送画给我。
桌子上有茶有书,墙上还有画,像是文人“某阁某斋”的风格。三五日过去,“聊斋”的书已读三遍,茶也是越喝越浓。啜品中,想起一些好事之人对茶的另一种说法,说,男人喝茶品味,女人喝茶品情。是不是谬论也说不好。反正屋里多了这么一副画,喝茶时,眼睛就会忍不住往墙上瞧。画的尺幅很大,书生站在画上,屋里像多了一个人。郁闷时,就坐在他身边。渐渐地,又试探着和他说话,先说了我的童年趣事,又聊起我现在的生活点滴。感觉他是听见了,也听懂了。再过几日,当读到书生在朗月之时巧遇小姐一节时。不觉斜睨了一下画,惊奇的是,画儿也似乎在微微颤动。我犹豫了片刻,竟敢放肆地走近去。但见,书生那青色衣衫和玉冠两边的冠带在月光下飘逸起来,而且肌肤上还隐隐地有光泽在流动,目光清澈明亮,唇齿喃喃。
于是,这个夜里,满脑子全是书生的影子。半醒半寐之际,听得他轻轻唤我,声音由远而近,不知在何处。犹豫了片刻,且跟了他去,似到了一处我喜欢的仙境。一间茅屋几株翠竹,旁边有一条幽静的小路,两边盛开了鲜花,风起,一片片落下来,像是铺了一条花瓣毯。
在我切走且疑惑时,他突然转身,顾不得我的惊愕一把拉住我,像是有许多话要一古脑地倒出来才罢。经他诉说,我才知道,原来,五百年前,他曾是一只被猎人追赶的狐,在走投无路时,跑到一户人家躲起来,谁曾想竟错跑到了猎人的家。猎人冷笑着拿起了弓箭。其实,这样的场景对猎人来说,是极平常且每天都发生的事情,但刚刚这凶杀似的.一幕,恰好落进他六岁女儿的眼里。猎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女儿会用身体挡住狐并央求爹爹饶过他。她对父亲说,这只狐,肯定是狐妈妈的心肝宝贝,也许妈妈正等着它回家吃饭呢?父亲的心颤抖了一下,慢慢地放下了弓箭。因为在父亲的眼里,女孩无疑也是他的心肝宝贝。父亲妥协了,对狐大喝一声,还不快走,他慌忙逃了出来。但是,女孩稚嫩的声音和天真善良的表情,就像一块磁石,紧紧吸在他的心上,温暖又动情。他知道,这一幕,他永远也忘不了了。
书生语气坚定地告诉我,我的前世,就是那猎人的女儿。所以,他发誓要修炼成人找到我。他知道,修行是要经过漫长的时间和苦难的,苦难他不怕,可是漫长的时间让他备受煎熬。于是,思念心切的他为能和我见一面,把灵魂附在红的画上,以这样的方式来到了我身边。
我蓦地翻身坐起,懵了好长时间才缓过来,方知是一场梦。打开灯,墙白的耀眼,忙瞅画,画端端地还挂在墙上。可我断定,这声音是来自画的,对,是画在说话了。
画上的书生会说话?多么不可思议。想起小时候奶奶讲的故事。说有一个穷小子买了一幅画挂在墙上,时间久了,那画上的美人就喜欢上了他。最初是趁他下地干活,偷偷从画上下来给他做饭,后来又收拾屋子洗衣服。到最后,被疑惑的穷小子躲在门后捉了个正着。最终,两人做了恩爱夫妻。
照此说法,是因为美人先是有了情,又孕育了灵魂,才和穷小子续了这段佳话。那么,我墙上这副画里的书生,也该是一个有情的魂魄吧?他把灵魂附在画里,想我了,就下来了。
多么令人唏嘘不已的事情。
我试探着告诉了红。红起初不信,但看我的表情又不得不信。她一边琢磨,一边走近画,摘下眼镜,眼神犀利,仿佛要看穿书生似的。
“可是,书生,已经老了。”红端详了半天说。
“什么?书生老了?”红的话,让我陡升悲伤。
“是啊,书生的确是老了。你想想就明白了。”红眨眨眼,表情带有快意。
我没有怪红。其实,红的意思我怎不明白呢?对于书生老的态度,从来都是有悲有喜的两种情怀。诚然,他穿越了百年来报恩,就已注定了我们原本是两个世界的人,不能不说书生真老,像是件可悲的事情。可在我看来,书生为了我,穿越了时间的隧道与我在梦中相见,不也是一件值得欢喜的事吗?哪管他是从山里林里来的,还是从“聊斋”的一个雨夜里来的,似乎都不要重要了。想起红送给我画的那晚,也正好有雨,当时,我并不知道,从那时起,他就轻轻地来到我身边了。
凝视着这幅画,见书生剑眉略低,含情脉脉,倒真希望他能从画上走出来。我坚信,他的灵魂一定还附在画上。灵魂当然就是鬼魂,但我却感不到一丝恐惧,只是亲切,似乎相识,似乎不久前在某一条街上还有过匆匆一面。
我想,如书生果真就是那狐,那我该称一声“狐兄”了吧?这样俊朗的男子,我坚信红不是凭空画出来的。一定是狐兄,按照他修得的模样,感应着红来到我这里的。最终,是让我明白,我的世界里,他,曾经来过了。
这些日子,心似翻江倒海般。渐渐地,觉得手心里有异样的感觉,仔细一看,一颗似痣非痣的东西从手心里冒出来,似有姿身也有长尾,怎么看都像一只活脱脱的狐。
这就是我要说的一件事。真的,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也就是说,自从有了这幅画,我的心便不在荒芜,像涂了一层神秘的染料异常地温柔。我开始过得既平静又富有。尤其是傍晚间,在竹影婆娑,鲜花盛开的园子里,我喜欢来来回回走在开满鲜花的小道上。风起,有几片花瓣落在肩上。侧面细细端详,花瓣粉白撩人,多么熟悉的景色?
突然,眼前一亮,狐兄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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